不敢回頭將自己的容貌露出來把這個孩子嚇壞了。阿正知道這個小男孩,是三天前才來到王府裡當奴隸的,剛剛九歲,是當朝御史大夫公孫歷的親孫子。御史大夫在三個月前因為直言進書,彈劾王爺以權謀私,製造假證據陷害當地富商,將沒收的財產歸為己用。從而得罪了王爺,王爺織羅了謀反罪名嫁禍他,御史大夫因而被滅三族。但按照法律,滅三族是不能殺小於十二歲的孩童,因此他八歲多的嫡孫公孫星逃過一劫,但卻被貶為奴隸,轉賣到王爺家裡。到了這裡,他改了奴隸名字,叫做阿星。

“嘻嘻!”阿星把眼睛一眨,“我知道阿正哥哥是故意做出一副很兇的樣子,是希望我不被牽連。我都聽其他人說過了,前天我知道是你偷偷把幾層稻草加到我的鋪位上,是怕我受寒。你為善而不為人知,是真正的好人。你偷偷對我好,我也偷偷對你好,你放心,沒人看到我來,我那麼聰明,不會被牽連的。”

奴隸都和牲畜一樣誰在馬棚裡,睡在稻草上,兩天前阿正發現這孩子有點受涼,便趁人不在的時候偷偷抱了些稻草塞在了阿星的鋪位下。他不知道這點事情是怎麼被這孩子發現的,還記在心裡來感激他,這孩子真是不知道保護自己:“我再次警告你,離我遠點!不然你會倒黴的。”阿正說得激動,忘了自己的傷痛,受不了自己肺部的澎湃撕痛,咳了幾聲。

阿星的聲音很像白真真,他們都有一種孩子般的憨氣。想到白真真,阿正心中鈍痛起來,為什麼最近總有一些不知死活的人對他好,為什麼越對他好,他的心會越痛。他現在沒有資格,沒有任何東西值得別人對他一絲絲的好。他是一個罪孽滿身的瘟神,犯一點錯都可以連累一批人死,他有什麼資格得到任何溫暖?

“別逞強了,快喝點水!”阿星正想把水遞到阿正的嘴邊,卻驚然發現阿正的臉全被毀掉,碗一失手掉在地上,阿星忍不住“啊”了一聲。

“你的臉!好可怕啊!”阿星嚇得眼淚在眼睛裡打轉。

阿正心裡一冷,知道自己相貌已經不能見人,便故意恐嚇這個涉世未深的孩子:“你看到了?害怕了?可以走了吧!?”

“不是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阿星的舌頭打顫,卻忽然聽到外面有人走近的聲音,忙說了一句,“我聽了你的故事,我好崇拜你!”說完,便眨眨眼匆匆一溜煙逃走了。

走來的是管家和幾個僕人,管家走到阿正面前,阿正忙搖搖晃晃爬起來,又無力地倒了下去。管家便狠狠踢了他一腳:“賤奴裝什麼死,快起來,王爺要見你。”

☆、碾為齏粉的親情

阿正已經沒有力氣走路,被管家令下人拖拽著進了王爺的房間跪在地上,他低低垂著頭,任由臉上的黃水一滴滴順著臉頰流下,黃水凝成的痂形成一幅可怕的面具蓋在阿正臉上。他全身無力,高燒不退,只是軟塌塌地跪著,像是被秋風吹散的枯葉般脆弱不堪,似乎隨時都要暈過去。

王爺從管家那裡知道阿正已經被二王子毀容,也知道被毀容的原因僅僅是“對二王子看上的女人笑了一下”,心中燃起一絲惻然,但這種惻然馬上被多年的仇恨覆蓋,仇恨像是一種詛咒,無休無止,層層滂湃翻湧,將真心牢牢包裹。

當年他如此信賴的愛人,在他放下防弊用真心對待她的時候,狠狠在胸口捅了他一刀。後來才知道,丹姬是遼國的八公主,滅國後流落漢地,故意接近他為的就是復仇。她對他虛與委蛇,為他生兒討他歡心,為的是探聽軍事機密,為復國做準備。然而在她被栽贓偷情後,她感覺到威脅,乾脆提前實行復仇。那一刀插下去,還差一點點就到心臟,事後恢復了一個月才能下地走路。王爺當時重傷,迷迷糊糊吩咐要殺丹姬留阿正,因為他很清楚,阿正是他自己的骨肉。

但正因為阿正是他的骨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