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兒,不過十六歲,卻顯出比一般人更成熟的眸子,而在一片恭謙高貴的眼神下掩蓋的,是一顆單純而矜持的心。而且,她幽幽的眸子裡,閃爍著對自己的信任和崇拜。

他忽而覺得,面前這個人,可以信任。

☆、秘密相托公主心

那日逃奴的案子剛審完,趙世德就回了遼東。怕是稟告王爺,搬救兵去了。鄭直知道,自己的逃奴身份被暴露,恐怕是遲早的事。再加上趙世德的勢力仍然在京城,自己常常被人暗殺,下毒,不知什麼時候就會一命嗚呼。

鄭直是個窮秀才,沒背景沒身份。但是,他阿正卻有,那是流淌在血液裡的聯絡。阿正和麵前這個公主,身體裡流著一樣的血。

他需要一個靠山,一個可以信任的靠山。

反正,老婆已經死了,他的生命,除了推翻奴隸制度,沒有其他意義。他也沒有任何值得牽掛的東西。不如,放手一搏。在面前這個和自己有血緣關係的東方公主前面,表明真相。

鄭直微微鞠了一躬:“此事因在下而起,在下也有責任,當日拒婚,並未向公主表明真正原因。在下不能和公主聯姻,是因為在下和公主有血緣關係……”

東方的瞳孔放大,一臉驚愕,淡紅色的潤唇微微輕啟,長長的睫毛覆扇而下。

鄭直恭謙道:“當日香山祭天之時,只有在下的血和公主的血和皇上相溶。這便是最好的證明。”

“可是,御醫說,就算不是親人,血也有機會相溶。雖然機率十分小……”東方皺眉,御醫說過,皇族的血型十分罕見,如果不是在有血緣關係,即使十萬個人裡也找不到一個能相溶的。

“在下,與明王趙責,曾經滴血驗親,血是相溶的。”於是鄭直談到了阿正的故事。當年的阿正,當年的丹姬,當年的趙責,有著如何漫長的故事……

阿正三歲剛剛成為奴隸時,趙責曾經割了阿正的血,滴在水中,又將自己的血滴入,兩血相溶。當時王爺一臉陰暗,悲憤離去,不再理他。

當時阿正還小,不知這樣做的意義,後來讀過書才明白,趙責是在滴血驗親。正因為阿正暗中知道王爺是自己親生父親,他才敢如此膽大妄為,為奴隸說話。他以為,父親在骨子裡是愛他的,不會真的傷他性命;他以為,只要堅持,父親能寬容奴隸,能最後給天下一個說法……然而,沒想到事情到了如此無可挽回的地步……

阿正後來不相信親情,甚至連自己老婆都懷疑,他覺得這個世界上,不會有人會真的愛自己;最後老婆以死明志,他才知道有些人是可以信的,是可以憑著直覺無條件去相信。這一次,他想再次燃起信任兩字,他不付出信任,別人怎麼能給他信任……

而面前的公主,那種貞烈性情,為了說一句真話可以不顧自身安危的樣子,像極了自己的老婆。所以,他覺得面前的這個人,可以託付。

東方細細聽著鄭直的平靜敘述,她的表情漸漸從驚愕轉到憂傷,從憂傷轉到憤怒,從憤怒到憐惜,最後梨花帶雨,面目傷悲。終於,她擁上前來,給了阿正一個擁抱,溫軟的淚水一滴滴落在鄭直的衣服上。

“如果東方早些知道,一定不會允許讓兄長受到這麼多的痛苦……”說完,忍不住抽泣不已。

鄭直沒有躲避,只是愣愣地站在原地。多少年來,他從來希望自己的親人給自己一個擁抱。而面前的東方,即使年幼,卻能如此無條件將自己信任。雖然,他不確定這樣做是否妥當,也不知道該如何走下面一步棋。但是,如果駐足不前,便永遠沒有進步,永遠沒有希望。人生,有時候就是場賭博。不敢賭的人,永遠是輸家。

只是,即使是來自親人的擁抱,他也感受不到溫暖,一點都感受不到。

因為,她不在了。剩下的,除了要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