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幫我們……所以,你要活下去……活下去,才有希望……”

黑歧的話變得慢慢模糊空靈,視線也變得模糊。

鄭直猛然睜眼,眼前朦朧感瞬間散開,才發現自己不過做了個清明夢。場景一樣,只是隔壁房間的人憑空消失了,連痕跡都沒留下。

我要,活下去……鄭直心中被觸了一下,他就算要活下去,別人能允許他活嗎?他是卑劣,是低賤懦弱,但憑什麼他要被像個物件一樣被拋棄?

犯過錯的人,卑劣下賤的奴隸,就活該被拋棄嗎?

或許是他先拋棄了那群奴隸,執迷於溫暖,所以他才會被別人拋棄。

因是果,果是因。無因便無果,萬事皆有原因。是他殺了那兩個奴隸,所以才得到殺人的重罪。一切,竟然是如此清晰的報應。

頭一次,鄭直實實在在的後悔了,他感到了強烈的罪惡感和羞愧。阿錢阿財,即使卑劣,自己也不該殺了他們。他在四川享受幸福人生的時候,阿錢阿財還在受苦,易地而處,他或許也會不服氣,會嫉妒。

誰都有卑劣自私的時候,自私真的就不可以原諒嗎?

三年前搬大米的情景恍然浮現在眼前,他想起了那些奴隸期望得救的眼神,想起了那些渾濁麻木的眼神裡閃出的奕奕希望。和現在的他,又有什麼兩樣?

所有的人,都渴望著被溫暖,渴望著被救度,即使是卑劣不堪又自私自利的奴隸,他們會怕痛會躲避,會做出愚昧的事,但他們又憑什麼要被拋棄?

鄭直覺得被拋棄絕望痛苦,那些奴隸們,卻已經被拋棄了無數年,以後子子孫孫依舊會無止無盡的受苦。這種絕望,更是來自心底深處的恐懼,綿延千萬年,永遠看不到希望。他阿正在享受那三年歡愉的時候,那些奴隸每一刻還在忍受巨大的折磨,這十幾天的折磨已經讓他受不了,而那這些奴隸永永遠遠處在絕望中,沒有人願意給他們溫暖和希望,生命中沒有任何光芒的黑暗人生,才是真正冰冷而可怕的絕望。

既然不想被拋棄,他自己就必須堅強起來,他不能拋棄任何人,即使那些奴隸麻木而愚蠢,即使他們對自己拳打腳踢,充滿仇恨。他必須堅持下去,這是他幼時就有的堅持和理想,什麼時候,什麼時候,都被浮世的混亂和世事黑白的顛倒給洗滌殆盡……

一個人最難的事,就是堅持自己的初衷,人世艱難,為了保護自己,為了自己不跌得這麼狠,為了躲避傷害,漸漸地,人的本性被磨平,剩下的只是被外界因素所支撐的一具軀殼。原來的夢想,都變成了兒童時的笑話。

世界上,最難的是,堅持自己最初的想法和熱情,在歲月的荏苒中,一切被磨礪得麻木不仁。

這一次,鄭直想把以前的自己找回來,找回那個真實的自己,那個要為受苦的人出頭,要保護奴隸的他。這一次,他要想方設法活下去,他想讓世界上所有人知道,奴隸不是可以隨便拋棄踐踏的物件,奴隸也可以掌握自己的命運。

……

晨光微熹的時候,政懷瑾又一次來到牢房,看著全身是血的鄭直像死物一般的躺在地上,輕蔑地踢了一腳,看著沒有反應,心想:“這麼不經摺騰,這麼快就死了。”

不過,這樣也好,對白真真,他沒有違約,也沒有親手使出不恰當的手段,他沒有責任。如果真讓這個靠女人給他賣血的窩囊的男人活下去,簡直就是把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他心中還真有些不忿。

政懷瑾嘆嘆氣,聳聳肩,正準備離開,一隻血淋漓的手卻抓住了他的腳踝,政懷瑾半睜著眼邪邪一看:鄭直正抓住他的腳,努力把頭抬起來看他。那個趴在地上的男人雖然狼狽透頂,眼神卻閃著穿透千萬雲霧的精光,似乎要蕩清天下濁氣,如此清透乾淨,如此強烈,似乎在噴射出熊熊烈火。政懷瑾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