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迎初前往西府求見二太太,通傳的婆子進去半日,從旭日初昇等至日上三竿,方慢吞吞出來回道:“二太太身上不適,待會喝過藥便要歇下了,安大奶奶你還是先回吧。”

容迎初乾等了這半日,因是心中有數也不惱,只安之若素道:“勞煩媽媽了。只不過還想辛苦媽媽替我傳進去一句話,若是二太太聽了仍是不方便見我,那我自會走了,從此不會再來煩擾二太太。”她說著,邊往那婆子手裡塞了銀子,低低道,“請告訴二太太,語姐兒昨晚有話讓我轉告太太,讓我務必把話帶到。”

那婆子得了茶錢,便又依言進去了,過不多時,出來道:“二太太請安大奶奶進去說話。”

容迎初道了謝,定下心神跟著婆子往裡走去。一路也無心留意西府的景緻與東府有何不同,只反覆在心裡暗暗斟酌著說辭。

順著迴廊往前走,來到西府的正房,守在門前的小丫頭看到婆子領了容迎初和秋白前來,神色有點不悅,用容迎初能聽清的聲音湊到婆子耳邊道:“早就跟你說了太太精神不爽,你偏還起勁地為她通傳,等會太太要責怪下來,我可不會替你說項。”那婆子只一副唯唯的樣子,絲毫不敢辯駁。

容迎初垂下眼簾,只裝作沒有聽到。秋白咬一咬牙,心揪得厲害。

那小丫頭掃視了容迎初一眼,挑起了簾子道:“安大奶奶裡面請吧。”又對秋白道,“這位姑娘在外面等著。”

容迎初不動聲色地朝秋白點了一下頭,示意她在外邊等,然後徑自走進了正廳裡。

陶夫人正側躺在鋪著絳紅金錢蟒洋緞的楠木貴妃榻上,榻前的梅花式洋漆小几上放著一個成窯五彩小蓋鍾,若有似無地散發出淡淡的草藥香氣。榻旁侍立著三四個媳婦丫鬟,容神間都透著幾分緊張,偌大屋子裡全無半點人聲,安靜得讓人心生不安。

容迎初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福一福身道:“迎初見過二太太,二太太萬福。”

陶夫人一手撐著頭,半眯著眼睛,面上不見波瀾,開口便是單刀直入:“你和語姐兒什麼交情?她能告訴你什麼要緊的事,讓你過來給我傳話?”

容迎初無意隱瞞,如實道:“不瞞二太太,迎初和語姐兒相識於昨晚的夜宴,此前並沒有任何交情。”

陶夫人睜圓了眼睛,冷冷地看向她,道:“那她讓你傳的話……”

容迎初平靜道:“語姐兒並沒有讓我向二太太傳話,是迎初為了要見二太太情急下撒了一個小小的謊。”

陶夫人臉上泛起了慍色:“你竟敢誑我?”

容迎初垂下頭,道:“只因事關重大,若見不到二太太把實情告知,恐怕會誤了二太太的要事。”

陶夫人不屑地打量著她,冷笑了一聲,道:“安大奶奶容迎初,我知道你。你不要以為我鎮日在西府裡不出門,就不知道你們東府裡的那些齷齪事!老太太找你回來原就是讓你替安大爺守寡呢,不承想安大爺偏生活下來了,苗氏大好計謀全泡湯了,便把氣往你身上撒。現下正四處為安大爺尋正房大奶奶呢,可不就是為了要把你攆出府去嗎?你不好生躲在東府裡自謀出路,倒跑來我這裡添亂了?你少來跟我說什麼要孝敬我的話,二房不稀罕長房那些虛文,更用不著你這個自身難保的小媳婦,沒得丟人現眼,何苦來哉!”

陶氏句句毫不留情,說話間連眼神都帶著入骨的鄙夷,這份鄙夷並非只衝著容迎初而來,更多的是出自對整個長房的怨恨。是,她有無盡的怨恨,只因前日收到自家老爺的信,信中除了對大老爺那明賀暗諷的“祝詞”外,還有老爺要在宜州納一房姨娘的告知!

按理老爺要納妾室,她身為正室夫人是一聲也吭不得的。可是老爺在前往宜州赴任前,與她堪稱琴瑟和諧,鸞鳳和鳴。這麼多年來都只有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