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並不認為,素來排外的鮫人,會無理由地接納一個人類。所以。你的身上,必定有什麼鮫人的信物,或者是鮫人族特有的印記。但這種具有特殊意義的東西,照理說。鮫人也不可能無緣無故給一個人類……你是漁民的女兒?”

先前曲寧萱說話的時候。聽荷還能保持姿態,聽見最後一句,她的呼吸頓時有些不穩。

女性鮫人見狀。就輕輕拍著聽荷的肩膀,得到她的安慰,聽荷的情緒也緩和下來。她沉默半晌,才輕聲道:“你們願意救她,又沒對她做任何不該做的事情,還。還有多救鮫人的意思,將我這不算重要的身世告訴你們。也無妨。”

“我是東海沿岸漁民的女兒,名字就叫海韻。”

“我的祖祖輩輩都吹著海風,聞著海腥味,在一個三面環海,一面靠山,與世無爭的小漁村中長大。家家戶戶的漢子都是打漁的好手不說,還個個都會潛水,摸來一些海產或是珠貝,拿去市集中換,等回來的時候,我們的餐桌上就會多一些平常壓根捨不得吃的好東西。小時候,我最大的期望,就是父親能多摸一些亮閃閃的好東西上來,我就又有好吃得了,所以在我的心中,大海是那麼美好,又那麼神秘的存在。我經常瞞著爹孃,偷偷摸摸地下水,不知為何,我竟能在水下潛得比父親,不,甚至是比村中水性最好的人還深。我不敢說,怕大家責怪我,卻又忍不住對潛水的渴望,就是在後來,遇見了喪失伴侶,痛不欲生,來這片安靜海域治療內心痛楚的鮫人——姮。”

想起遙遠的往事,海韻的神色有一瞬的迷茫,她的唇角不自覺上揚,聲音也變得多了幾分甜蜜,“很早之前,父親就將我許配給了隔壁的阿青哥,小兒女之間的相處是怎樣的呢?無非就是打打鬧鬧,他偷偷摸摸送我貝殼串成的風鈴,我送他親手納的鞋子。及笄之後,我被關在家裡繡嫁衣,偷偷感到幸福的時候,又覺得有些無聊,就趁著爹孃都離家的時候,潛下水去找姮。”

“姮見到我來了,非常高興,她獨自旅行這麼多年,本就無比寂寞。我當時什麼都不懂,對鮫人自然沒什麼利慾之心,也不奢求什麼,無形之中便得到了她的好感,這顆淚痣,就是鮫人賜福於人類的證明。誰料,誰料那一天,她正開開心心地拿著海中的明珠翡翠,變著花樣逗我玩,臉色卻變了……”談及改變自己一生命運的那一天,海韻的聲音忽高忽低,時而哀傷婉轉,時而高亢激憤,將人的心神都牽了進去,“她抱著我哭,說自己對不起我們,然後將我困在了一個結界裡,又餵我吃了幾枚丹藥,才將我放到海中的一個洞窟中。姮說,她餵我得是修真者煉製得辟穀丹,我吃了之後就不需要吃東西,還說,兩個月之後,結界自然會解開,我有水系天賦,從這裡潛上去沒有問題。然後,她無視我的呼喊,噙著熱淚,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我拼命想掙開結界,卻一點用沒有,只能在那個黑漆漆地洞中等啊,等啊。在深海中,我看不到時間的流逝,又沒有能夠打發時間的東西,只能一遍遍地想著過去,想著當初發生的一幕幕,隱約猜到什麼,卻本能地去抗拒。”海韻痴痴地回想從前,淚水不自覺沾滿了面頰,“那一天,結界終於破碎了,我好不容易爬上岸,看到得,卻是已經被燒成廢墟的村莊,以及族人腐爛得連形貌都看不出的屍體……”

她已說到這裡,誰都明白髮生了什麼,曲寧萱與龍在野尚且繃得住,玉姬卻已同海韻一般,淚流滿面。

“我是個懦弱的女人,明明猜到發生了什麼,卻連讓族人、父母兄弟與阿青哥入土為安都做不到。因為我害怕,怕哪天,他們之中的誰心血來潮,去而復返,看見我立的墓碑,知道這避世的小村莊之中,還有人活著……”海韻低下頭,剋制不住心中的悲痛,“可我對著他們的屍體,對著被焚燬的村莊發了誓,終其一生,拼儘性命,我都要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