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氣?是不是還要練團結拳啊?現在直隸團結拳可鬧得歡,真要鬧起來,看你們這些人還有好日子過?”

“這還只是施捨些東西,真正過日子還得靠你們自己,誰早一步跟上官府的步子,誰就早得富貴。”

“天廟還跟在後面呢,他們才是行善的大行家,咱們這就是毛毛雨。”

送書的都是些讀書人,對還在犟嘴的那幾個當地讀書人份外看不慣,紛紛出言洗刷。

“你們南……南面的就是不懷好心!這書上的東西,也定是教人入邪魔的玩意!”

某人還在咬牙硬撐,其他同鄉湊過去翻了翻那些書,一個個目光都變了。

“段子的《四書會注》、《華夏氣節百詩選》!”

“呂小先生的《唐宋古文集註》!”

“孔先生的《人初仁義諸知》!”

“聖道……陛下的《勸學說》!”

“都是錦官坊版,雖是善業版,也值得珍藏啊!”

書是好書,南北交融多年,儘管大清治下讀書人對英華在天道和工商上的學理不屑一顧,多斥為邪魔之說,可在傳統儒學領域,有段宏時、呂毅中、孔興聿乃至天廟聖宗下的彭維新、劉綸等儒生髮揚光大,心學、理學等儒家學知卸下了治國重擔後,反而獲得了廣闊的發展空間,學術成就遠遠比滿清理儒高得多。在教育領域,特別是基礎教育上,返璞歸真的儒學更佔據著教導人立身處世的統治地位。

因此北方讀書人一面罵著南蠻已是夷狄之國。一面卻對南蠻在儒學上的成就嚮往不已。段、呂、孔等人也被暗中奉為儒宗,甚至聖道皇帝的一些著作,北方理儒士子也不得不承認有很高的學術水平,例如《勸學說》。跟歷代勸學詩。尤其跟宋仁宗的《勸學詩》不同,聖道強調學不止在師,不止在學校,更在各行各業,雖然拉上了天道無處不顯的說法,而且只將儒學擺在做人的層面上,可重學之心也令這些讀書人心懷感佩。

這幾個本地讀書人也瞬間轉投了陣營。個個腆著臉也去排隊拿書,就剩一個孤零零站著,正彷徨不知所為,車上一人忽然喊出了他的名字,竟是他在太原府進學時的同窗。

“大英之下自有新氣象,看你頭上的辮子剪了,心中的辮子還沒剪,可是難在新世為人的哦!勸你放開心扉。多朝前看,也勸你爹別再盯著那十來頃田,大英收了北方。百廢待興,什麼機會沒有?”

同窗既是嘲諷,又是勸慰,那人繃著的臉終於化了,期期艾艾地也湊了過來。

“之前亂言蠱惑的,別想免罪啊,人人都到鄉公所來抄告示!”

眼見一場風波化解,夾山鄉的人心被這善業車隊裹進了滾滾車輪裡,李宏德欣慰之餘,也學會了恩威並重。當然。他只是高舉輕放,畢竟大好局面已至,就不必太深究了。

此時李宏德才知,為什麼知縣會這麼放心讓他鼓搗,收攏人心這事,可不是就放在他這還鄉客一人身上。在他身後。還有浩瀚的國中人心,雄厚的各業物力。

正腰桿挺直,盤算著讓知縣儘快派下辦事文書,將一鄉人丁田地編戶入籍,就聽一聲嬌呼:“李大哥……你還真是個官老爺,欺得奴奴好苦!”

後頸汗毛起立,李宏德暗自叫苦,潘姑娘!

轉頭去找老胡,想拉他過來擋箭,卻見老胡正被一個漂亮小娘子扯著,兩人四目相交,彷彿天地再無他物……

你怎麼也來了!?

李宏德只好苦臉應付,潘姑娘臉上溢著異樣的光彩,不過是平凡女子,此時看起來卻添了一層麗色,讓李宏德這鄉巴佬一面心馳神搖,一面痛責自己已成衣冠禽獸。

“女子興業會也來了靜樂,現在奴奴也有生計了呢……”

潘姑娘顯是極度興奮,如歡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