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放手,已是絕大象徵,這意味著皇帝在內政之權上將進一步虛化。

袁世泰和周煌對視一眼,原本心中的決然也化為忐忑,原本他們也只是想撬動舊局。還預想著會有絕大阻力,至少要面對皇帝和太子的疑惑和置疑。可現在舊局就在太子一番話裡轟然崩塌,他們兩個挑頭的將登上舞臺,主導局勢之變,他們擔得起嗎?

楊俊禮、程映德和向善至默默對視,心中翻騰不定,四十多年前。他們儘管都才年方弱冠,卻毅然投身天下之變,追隨皇帝劈開今人世。如今治政之勢再變,讓他們就看著袁周兩人獨領風騷,實在不甘。

預定在四月二十日的中極殿大議不僅徹底攪動了政事堂的人心。兩院以及民間全都鼓譟起來了。一般人都只把這次大議理解為更改宰相推選制,可士人們卻清楚,宰相推選制的黨爭之制才是核心問題,而黨爭之制下的皇權相權分割,更是定百年之基的根本問題。

三月五日,劉綸等人宣佈重建同盟會,透過報紙向天下明發會章。同盟會致力於南北合一,本土海外一體,共護華夏天人大義。跟以往只談大義名分的會章不同,同盟會明確提出了治政方針,強調國家該助一般民人保溫飽,該致力於社會公正,該以仁為本。

三日七日,段林棟、沈復仰等人攜手建共和會,也學同盟會明發會章。共和會的綱領口號是“富民強國”,目標幾乎跟同盟會如出一轍,但具體的治政方針卻是減稅鬆綁,任有心有才之士自己搏浪。

此時周煌和袁世泰還沒有正式宣佈加入到兩個會黨中,黨爭從會黨發展為“政黨”,再到新的宰相推選制,這之間還有一系列步驟要走,他們身為政事堂大員,還不能在中極殿大議前就一步到位,因此他們,乃至整個政事堂都必須暫時置身於政黨這一變勢之外。

僅僅只是這一樁變勢,就已讓國中人心沸騰了。共和會和同盟會明發會章後,還開始廣招會員,建立常態化的組織。很多民人,包括不少基層知識分子,以及某些還未脫舊世思維的人,都覺得這是大逆不道之行。自古以來,國家都絕黨爭,如今為選宰相,為掌國政,竟然有人光天化日,堂而皇之地組黨了!?

可依照英華“國無明法則可行”的法事精神,共和會與同盟會的一系列驚天動地之行,並未引發動盪。政事堂的反應是循政務常例,向兩院和大理院(國法院)呈文,要求給出涉政會黨的管控章程,確保政黨的行為不會背離英華立國大義,威脅國家安全和皇室權威,而兩院和大理院的回應則是列為中極殿大議的從屬議題。

此時國人才恍然大悟,原來這是上層早已搭好的臺子,國政大局將有大變,政事堂對會黨參政的處置措施僅僅只是個形式。

共和會與同盟會建立,卻不等於黨爭的角色已經明朗了。政事堂和兩院裡,不少人都外於這兩個黨的格局,於是紛紛林林的黨派在三月內如雨後春筍般湧現出來。

僅僅只是在國院,就有十數個政黨出現,以天人社、大同會、共濟社、英聖會為雄,各自吸納了不少院事,在他們背後,站著數萬乃至數十萬選人。

出身文教領域以及官僚的一幫人組了天人社,他們代表了均衡保守勢力,不願接受周煌袁世泰這樣的年輕人居相,而是看中老人程映德和向善至。

大同會則融合了新墨新儒派院事,以及昔日道黨一些邊緣人士,這些院事大多來自底層,雖附和同盟會的政見,卻比同盟會更激進,要求推行抑富濟貧之策。他們想推選出能完全代表他們的宰相人選,正在政事堂的閣臣裡挑挑揀揀,或者等待哪個閣臣向他們伸出橄欖枝。

共濟社則以律法、金融等領域的院事為主,他們強調以法領政。希望黨爭不會亂了國法,更不會動搖國憲。這股勢力算是大同會的對立面,除了希望制衡共和會和同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