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肆呵呵輕笑:“你是說……你們滿清的皇帝,也能聚一國人心?”

茹喜道:“難道不是?否則康熙爺為什麼被稱為仁君?也就是你這個孫猴子出世,才亂了天下!”

李肆鄙夷地搖頭:“那是人心嗎?不過是奴才之心,犬狼之心。”

茹喜咬牙,正尋思要怎麼辯駁,聽李肆又道:“綱常在外,法術在內,弱民愚民,聚起來的奴才能做什麼呢?除了搖尾稱頌,就是頑愚不堪,毫無人性。一有大難,紛紛縮頭,能上陣出力的又是團結拳這種自毀根基的惡狼。”

這話正戳中茹喜的傷口,自北京到盛京,手下不是無用之輩,就是隻知爭權的小人,而惡狼還不止團結拳,武衛軍更是白眼狼。

見她無語,李肆道:“我這個大英皇帝,手中所握的皇權是真正的公器!它聚的是人心,頂天立地之人的心!只有真正的人,才知理近道,明白為何要衛護這個國家,聽從我這個皇帝的號令。”

“我這個皇帝與國家一體,與國人大利一體,可以容國人自作選擇,自尋前程。如此聚來的人心,移山填海也不覺苦累。拋頭顱灑熱血也不會怨悔,聰明才智也不會如奴才一般耗於內爭……”

一連串話語砸在茹喜心間,讓她滿心泛著苦澀之味。是啊,天底下,有誰能比她更清楚。驅策奴才辦事是怎麼個情形呢?

李肆再看向兒子:“是否成年才立儲,是否順位繼承,這還只是細節,關於此事,我還有一點想說。”

他臉色轉為嚴肅:“你在擬定方案時,你有沒有想過,你要傳承的到底是什麼?就是一張龍椅嗎?龍椅之上承載的是什麼?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的皇權?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皇權?還是在世完人,道德至尊的皇權?”

到後面,李肆的詢問已非常嚴厲:“或者是載於名位之上,化天下之利為一家一人之利的皇權?”

李克載心中劇震,一連串恍悟在腦海中盪開,他忽然發覺,自己好像並沒有把握住父皇當初交代給他這份作業的真正用心。他有些混淆了舊世和今世的皇權。

依稀中,就聽李肆再道:“別忘了老夫子所立的三代新論,大英的皇帝,絕不是舊世的皇帝!但這皇帝到底跟舊世有哪些差別,也不能以我為例來比。別忘了,時勢還在演進,皇帝的權責還在變。”

李肆沉聲道:“我要你去想的,可不簡單只是皇位如何傳承的問題。而是今人世裡,我大英一國的皇帝,在這時勢變幻中,會怎樣應時而變?也該怎樣應時而變?我要你明白的,是大英皇帝的權責不僅不是無限的,隨著時勢演進,還會一分分削弱。你和你的後輩要怎樣調整這權責以順應大勢?同時也確保在危急關頭,還可以挺身而出,力挽狂瀾?”

李肆語氣放鬆,又悠悠道:“剛才說到,英華皇帝是個公器,接新舊之世的公器。今人世再繼續演進,當人心自起,人人有知時,也許這公器都再不必由一家一姓來揹著。那時皇帝就是個擺設,甚至可能連擺設之責都擔不起,華夏再不需要皇帝。”

“你我父子合力,只能看到百年,百年之後,我們也擔不起太多,但並不意味著我們可以完全不管。我們能做的,就是立下框架,即便粗疏,也是後人能行的道路。”

不僅李克載沉浸在震撼心緒中,茹喜的心氣也漸漸拔了起來,只是這方向似乎有些不對了,她眼中又閃起熾亮而散亂的光芒。

我知道的!我知道你是這般雄主!你謀的是千年基業!我們滿人,還有我,這二十多年所作所想,不僅是螳臂擋車,還更是燕雀不知鴻鵠之志……

感覺到茹喜的異常,李肆再對茹喜道:“我這人心腸很軟,你也知道的……雖說團結拳之亂、盛京之亂,都是你一力推動,甚至再害死茹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