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藐視汪精衛的意思。

當時,坐在唐生明身旁的是汪偽政權中的陸軍部長葉蓬,他的妻子曾經拜唐生明的生母為乾媽,因此,葉蓬與唐生明的私誼不錯。葉蓬覺得唐生明的語氣中有一點唐突,便用手悄悄地去拉他的衣袖。唐生明喝得有一點飄然了,便回頭莫名其妙地問葉蓬:“我在跟汪主席講話,你老在後面扯我的衣裳做什麼?”

汪精衛覺得這唐生明率真、聰明、豪氣,真是一個性情中人。

汪精衛不以為忤,反而哈哈大笑。

當然,在汪精衛生命的後期,像這樣勉為其歡的日子,其實並不多。

所以,在汪精衛與日本人合作的數年間,汪精衛精神上的一種虛脫、荒蕪、混亂與悲哀的絕望感,幾乎像一種冬天凝凍了的清寒似的,深深地浸透了他的心靈。許多時候,當那種纖細、深沉的無望感,從汪精衛的心頭流過時,他甚至於想找一個傾訴的物件都不能。

對汪精衛精神打擊頗大的,是後來兀然發生的“高陶出走事件”。曾經抱定和平救國目標跟隨汪精衛的陶希聖、高宗武二人,忽然在關鍵時分幡然醒悟,毅然反正重新回到重慶的陣營,那確是重創了汪精衛那一顆原本脆弱不堪的心靈。

汪精衛迫切需要一種新的,哪怕是虛妄的興奮點來刺激自己。

這便是汪精衛在見了從重慶過來投奔自己的唐生明之後,突然之間,心境豁然大爽的一個重要原因。

這樣,汪精衛為唐生明舉行的那個晚宴,便在賓主的觥籌交錯的祝酒、欒箏歌板的彈唱之間,達到了一個**。

陳璧君、徐來等一班打扮得珠光寶氣的貴婦人,在正式的晚宴結束後,早就攜了一些矜持的男儐,下到中間的舞池翩躚起舞了。這時節,客廳中飄動的是女子穿著窄腰豐臀旗袍的令人心動的影子。她們柔軟的乳峰,隱約可見的大腿,以及隨著音樂很有韻味擺動著的臀,使南京的秋夜,瀰漫了一股林間敏感小獸的興奮的氣息。

汪精衛忽然跟衝著舞池中燦爛微笑著的唐生明說:”季澧啊,這次既然辛辛苦苦地從那邊過來了,就一定要出來幫老師一把手。”

唐生明知道,自己此番前來,汪精衛算是給足自己面子了,再推辭下去,便是矯情。於是,唐生明乃爽然諾之。

唐家的老大唐生智像所有的傳統中國人那般,有一個根深蒂固的習慣,那便是走到哪裡都喜歡買地皮、置房產。因此,唐家在上海、武漢、香港、南京、長沙,諸如此類的繁華城市中,都添置過自己的房產。

唐家在南京的地產為百子亭的22號公館。只是,這時,已經被日軍中的一個少將佔住了。

汪精衛即便淪落到了引狼入室的家賊境遇,始終都喜歡擺出一份清高自立的顰蹙之態。因此,汪偽政權中,除非是他看上限的人,或是那些不得不周旋的有份量的人物,一般人等,他基本上懶得出面接待。日常的行政事務,汪精衛便基本上交給了周佛海、陳公博這亨哈二將去打理。陳公博性情也偏於疏淡。

因此,周佛海在汪偽政權中便攬去了很大一部分的實權。

此番唐生明投奔,汪精衛聽說唐家的地產被日本人鵲巢鳩佔了,例外地出面給唐生明疏通關係,將唐生明夫婦安置於城西牯嶺路的一所舒適的花園洋房之中。這在汪精衛的私心中,自然又是予以唐生明另外一份的垂青了。

其實,加入到汪偽政權中的叛節分子,不用呆很久,即人人心底明鏡般的清晰:這個政權竟然天生便是跛瘸的!

日本人在後來的戰事程序中,始終把蔣介石重慶政府視為打交道的主要對手。汪兆銘者,不過是日本人繼偽滿政權之後,豢養的另一條走狗而已。

所以,這個政權中的絕大多數人,抱定的是一種得過且過的人生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