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淵嘆息一聲,“應該是隋軍從海路繞道江都,攻克了李密的後方,令李密首尾難顧,一戰而潰。”

李淵的嘆息中還包括了沒有說出的話,那就是次子世民已經事先看透了隋軍的圖謀,要求唐軍支援李密。只是被他們拒絕了,這使李淵又略略有些後悔,如果當時聽世民之言,又會怎麼樣?

李建成底下頭,他聽出了父皇的嘆息之意。這讓他心中很不自在,他沉吟一下道:“雖然世民事先判斷隋軍會走海路,但那只是他從地圖上推斷,並沒有準確情報支援,我們不可能為一個推斷就冒然出兵中原,撕毀和隋軍簽訂的協議。父皇應該明白,這並不現實。”

李淵忽然意識到不能過於責備太子,便口氣一轉道:“朕並沒有後悔未出兵中原,正如你所言,這只是一個推斷,為一個推斷而撕毀隋唐協議,那肯定是愚蠢的決定,朕並不後悔,只是……”

說到這裡,李淵長長嘆了口氣,“只是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李淵的目光投向了李建成,目光在問他,現在該怎麼辦?這個問題李建成也考慮了很久,他也有了自己的方案,只是他從不敢輕易說出自己的想法,但事到如今,他不說也不行了,作為太子,他該承擔起這個壓力。

“父皇,兒臣的建議是遷都巴蜀,在成都府建立新都。”

“遷都!”

李淵的目光變得嚴厲起來,“朝廷中至少七成官員都是關隴人,你覺得遷都巴蜀可能嗎?”

“可是父皇,我們至少要給自己留條後果,一旦關中危急,我們也可以及時遷往巴蜀,至少現在該做準備了。”

李建成沒有被父皇嚴厲的眼光嚇倒,他很瞭解父皇的心思,其實父皇早就想遷都了,只是不敢實施而已,否則,為什麼提議把關中的糧食物資轉去巴蜀。

更重要是,現在必須要面對現實,做好最壞的'da'算,如果沒有事先安排,一旦準備不足,隋軍攻入關中,他們連退路都沒有了,至少把逐漸把京城的資源轉移到巴蜀去。

李建成鼓足勇氣道:“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我們必須要做好最壞的'da'算。”

李淵目光中的嚴厲漸漸消退,變得愁緒重重,半晌,他嘆了口氣道:“朕只是很擔心,一旦我們表現出將遷都巴蜀的跡象,會引發朝野混亂,尤其關隴貴族,他們更不會接受,會引起更大的sāo亂,所以朕才左右為難,遲遲難以做出決定。”

御書房裡安靜下來,兩人都沒有說話,片刻,李建成道:“父皇也只是一種擔心,朝臣們是不是真的反對遷都巴蜀呢?其實並無定論,兒臣覺得可以試探一下。”

“怎麼試探?”

“比如父皇可以宣佈將去巡視巴蜀,看看朝野的反應。”

李淵沉思片刻,這個辦法不錯,先試探一下,看看臣民們的反應如何?……

當天下午,太極宮裡傳出了訊息,大唐皇帝李淵將在十天後南巡巴蜀,這個訊息頓時轟動朝野、轟動京城,自古以來,皇帝出巡從來都是大事,很多時候,其實就是一種皇帝逃跑的代名詞。

比如隋帝楊廣南巡江都,實際上就是逃跑去江都。再也沒有回洛陽,尤其在這麼敏感的時刻,關內十幾萬隋軍壓境,大戰隨時會爆發的時刻,聖上卻忽然宣佈要去南巡巴蜀,這實在是讓人懷疑他的真正動機。

從訊息一傳出,整個京城內便議論紛紛。幾乎每個人都陷入了一種惶惶不安之中,為大唐的前途命運而深感焦慮,因長安被攻破而引發的輿論危機。在剛剛沉寂了不到一個月後,又再次被引發了。

這幾天獨孤震有些感恙,專門請病假在家中休養。但事實上,他這幾天一直在關中各大莊園視察,今天中午才返回中原,可剛返回中原,他便遇到了李淵要南巡的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