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何德何能,哪裡談得上什麼辛苦。我能夠重創清源山始教,也只是運氣,談不上什麼功德,更不是為了其他人,只是為了自己念意通達,說到底就是為了出卻心中一口惡氣罷了。”

虞江起身,正色搖頭道:“先生此言差矣,無論先生是如何想法,但是先生所為,卻是將我大胤千千萬萬子民救出生天,從此以後再不用遭受兩權相侵之苦。此舉大仁大義,又豈是單單出了先生胸口一口惡氣而已?或許先生並無他念,但是結果如此,先生註定是千古流芳之人,千秋萬世之後,必有千千萬萬的大胤子民銘感先生今日所為大恩,終日香菸敬奉。禪宗講究的是種因得果,先生今日所為種下前因。他日必當承受其果,卻是並不以先生心中所想羈絆,先生從走下清源山那一刻起,便已註定乃是這扶困濟危之人……”

耳聽得虞江說的有點兒沒邊了,卓知遠不由得狷介之心大起,根本不管眼前是什麼大胤皇朝的皇帝,直接出言打斷:“皇上謬讚了,草民乃是為的一己之私,至於所為種下善因,草民並未想過。至於果不果,草民也不去計較。皇上這番話,他月仲奕聽了或許會覺得如沐春風,但是聽在草民耳中,只不過秋風過耳罷了。皇上禮賢下士,草民很是感激,但是無論皇上如何作為,草民都將等著月仲奕回來那天,必然要問個明白!”

這一句話,聽得虞江頓時愣住,隨即臉上血色全無,很顯然,虞江之所以如此低姿態,很大程度上就是希望化解月仲奕和卓知遠這對父子之間的嫌隙。希望他們今後能夠捐棄前嫌,而不是如同今日這般儼然一派不死不休的模樣。

“先生也知道,禪宗有云不必執念……先生與太師,始終是骨血一脈……”半晌,虞江回到龍書案之後,緩緩坐下,口中彷彿自言自語,又彷彿在對卓知遠說。

卓知遠冷冷一笑:“若是他月仲奕想要討還這血脈,我也自當還他。皇上,草民有個疑問,倒想問您。”

虞江抬起頭來。直視卓知遠:“先生但問無妨。”

卓知遠點點頭:“如若先皇在皇上初生之時,便將皇上送於他人代養,且明知諸多安排乃是九死一生,卻依舊罔顧皇上性命,皇上還能保持今日的心態麼?而即便先皇之舉乃是所為大義!”

虞江微微發愣,口中緩緩言道:“如若為了大義,我或許也會如先生這般,激憤異常,但是古來聖賢之語,我也當銘記在心。一時思想不通定然,但是我卻以為我定然可以通達。”

卓知遠點了點頭:“若是先皇還親手殺了皇上的母后,致使皇上從小便未曾見過那將您生下的生母呢?”

虞江囁嚅著嘴唇,好半晌都說不出一句話來,雙目之中適才明朗如星的光芒,如今也全都黯淡了下去。他也明白了,之所以讓卓知遠如此憤恨,月仲奕當年親手殺了卓鳳儀,的確是卓知遠心中一道永遠都難以逾越的鴻溝。

其實,月仲奕跟虞江說起卓知遠的時候,也早就料到卓知遠會是這樣的一種反應,他當時也曾經淡淡然的對虞江說道:“皇上想必還想調和我父子二人,會覺得之所以我父子相見不能相認,乃是因為皇上的緣故。皇上若是有此執念,就是大錯特錯了。仲奕作此安排,想的並非皇上,只是想的天下百姓而已。清源山始終是懸在我大胤頭上的一口利劍,誰也不知道他們哪一天會對俗世之中的大權產生了興趣,到那時候他們便會想著奴役天下百姓,長此以往,國將不國民將不民。仲奕今日得遇明君,能配合仲奕佈下如此滔天大局,已是仲奕三生有幸。既然要成就大事,這私情一道,便自然放下了。況且,無論是鳳儀也好,知遠也罷,今生是夫妻。是父子,前世呢?往生呢?也不過是些路人而已。臣不掛念,還望吾皇也毋須掛懷。我和知遠之間的事情,便自待到我平了欲界第六天的兵團之後回來自行處理,皇上實在不需為老臣做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