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哪一場災變遭罪的不是萬千生靈呢?走吧,我們先去洛陽……”

飛舟進入豫州行省後,便可見官道流動的黑色潮流有如遷徙的蟻群般滾滾湧向西而來,場面空前壯觀。即便是未能近距離地接觸,關天養似乎已經感受到了難民們的絕望——試想一下,若是遭難的是九夏城,自己也成了被迫逃離家園的一員,在人群的裹挾之下,行走在似乎沒有盡頭的官道上,餓了不知道在哪裡吃,累了不知道在哪裡睡,病了不知道在哪裡醫,也不知道要逃去何方,身邊盡是撕心裂肺的呼喊和哭叫,隨時都有人倒下……那該是多麼的教人絕望?

都說寧為太平犬,莫為亂世人。災變之下,動亂之際,人命賤得不如牲畜。什麼尊嚴,什麼人格,什麼理想,什麼事業,愛也好,情也罷,都成了狗屎,一錢不值。活著,成了天底下最艱難的事,死,反倒是最容易不過的了……

想著這些,關天養心下就湧動著莫名的悲愴,眼眶一熱,差點就要當場哭了出來。因瞥見杜友逢緩步走了過來,忙強吸了一口氣,穩住了情緒,嘆道:“這麼多人逃離家園,也不知道官府是怎麼安置的!”

杜友逢已經看到了關天養的潸然欲哭,但他沒有說破,也是怔怔地看著大地上滾滾向西流去的人群,不帶半點感情地道:“任何時候都不要指望官府。能不能活下來,怎麼活下來,只看他們自己了……”

“為什麼?”關天養心頭怒火湧動,聲音也變得尖利起來,“朝廷徵收百姓賦稅,是靠百姓養活的,在發生災變之時,他們就該挺身到而出,盡最大的努力安頓救濟災民才是……”

“屁話!”關天養憤慨的發洩還沒有說完,就被杜友逢無情地打斷了,“朝廷之所以為朝廷,是因為百姓們需要維持一個特權階層的存在,這樣他們就有了向上爬去的目標和動力。若是大家都生活得一樣了,活著還有何意趣可言?若是朝廷的作為真的不能令百姓滿意了,自然逃不脫被暴力推翻的下場。官府受百姓委託管理一方,原是該盡到僕役之責,可百姓們喜好特權,縱容特權,以至於放棄了自己本來該盡的督促和約束官府的職責,最終便放任官府坐大,成了一個只為著自己那一小撮人謀取私利的工具。你要指望官府成為你說的那樣,那首先就應該指望百姓醒悟過來自己該做什麼。”見關天養臉色委實有些難看,就將語氣放得柔和了些,“當然,這又說得太遠了,不過根結就是這麼回事。不管是普通百姓還是修行者,要想生活得更好,就只有靠自己去爭取。若是眼下忽略或是放棄自己的責任和義務,總有一天會自嘗苦果。若是好心去救他們,那也只能救得了他們的身體,救不得他們的靈魂。你養得了他們一天,又能養得了一世?養得了一世,你又能將所有人生生世世都平平安安地供養起來?”

這席話有如悶雷般擊在關天養的心底,震得他是目瞪口呆,神馳意迷。在承認這些話有理的同時,卻又震駭於杜友逢的冷酷——面對數十萬因災變逃離家園,無處可歸,隨時都不知道有多少人病倒或者死去的災民洪流,竟然沒發一句同情之語,反而以他聽所未聽,聞所未聞的大道理來指責他們是自找——天下還有比他更無情無義的人麼?又想到他是自己所忠愛的人是父親,素來為自己所敬重,心下又是失望,又是痛苦。

不想杜友逢回身叫來一名弟子,吩咐他帶上幾個人,專管救治那些因病痛而無法繼續逃下去的百姓。幾名弟子領了師父,都御風而去。看著人們的背景,杜友逢又深深地嘆了起來。

關天養頓時有些懵了,忍不住問道:“你不是說他們不值得同情麼?”

杜友逢道:“我沒說他們不值得同情,只是針對你說的官府應該在百姓受到災變之際第一時間挺身而出的話作一番置評。災難面前,受苦受難的永遠都是普通百姓。濟世救人是小蓬萊的立世宗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