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你這樣子……”

“好了,少爺……還說人?看看自己……走,我給你去梳理下。”

兩人起身往內,但看房間開闊齊整、明朗舒適,不過也顯些髒亂,倒沒甚裝飾物品,一張紫褐色帶頂棚床榻躍入眼睛,正前是個圓洞,邊角做成花雕,仔細瞧去竟有對龍鳳,形體豐滿、姿勢遨翔、似將脫離,其它三面為方狀中空,可謂寬敞豪爽而肅穆穩重,更兼橙黃帳幔高掛,這般峻美;在頭旁設定長條烏黑妝臺,安著稍大的雀銅鏡,溫潤透亮,映照彼此,發現還擺放具青白瓷盆,種植數棵水草,亭亭玉立於碧波之上,像蔥模樣,氣息清芬益遠,原乃雅蒜。

“小翠,還是我自己來吧,你的手……”

“我不礙事,你別亂動——坐好。”

煙翠給他緩慢取下束髮嵌玉紫金冠,繼而手捏一把犀角梳從頭頂開始運作起來,真乃千纏百繞、混亂糾結,惟有積分成寸再進咫尺。

“少爺,你就是太過於執著,有執必有失、有舍必有得,事物總在變通之中,這個道理又豈會不懂?”

“道理雖如此,然而心恆則定,我怎能輕易放棄隨便更改,惟有堅持到底方才會成功!”

“凡物不可強求,只要做到無愧於心便行了;況且所謂天道有方、事緩即圓,正像這梳頭髮,需慢條斯理明察秋毫,又怎能一蹴而就,急肯定是沒用的,否則會折斷扯皮傷痛腦筋。”

“小翠,我……我不甘心、不甘心呵……”

“少爺,知足方能長樂呀……看你現在活得多累多辛苦,額頭上滿是皺紋!即便不甘心、一萬個不甘心又怎可把自己封閉起來消沉墮落,只有懦夫、蠢才之類會這樣做。”

歐陽祿登時緘口,忽又輕哼了聲,“誰說我把自己封閉起來?少爺這是在想辦法!”

“想辦法……哦……好事呀!”煙翠發笑道:“那少爺該出去散散心、透透氣,這樣才能想好辦法。”

“這……這倒也是。”

“哎……少爺,咱們就去無雙崗如何,你不是很喜歡那裡的嗎?”

“無雙崗……哦……那地方呀……還好……我看是你喜歡——想去吧?”

“我……怎麼難道少爺你不喜歡?”

“我……我還不是因為你嗎?”

“那這……還不一樣?”

“也是,一樣……對了,可現在恐怕不行。”

“哦……那裡正在修築關口……哎呀……不好!”

“怎、怎麼了?”

“有……有白頭髮!”

“白頭髮?”歐陽祿略作一笑,“不就是白頭髮嗎,看把你嚇著,那給我拔下來吧。”

“嗯……就一根,還好……可惜……”聲色旋即凝滯起來,眉頭間的霧氣似乎亦變濃了。

“還好?可惜?這沒什麼,年紀大了總會有的。”

“是啊……少爺!”煙翠抿唇而道:“你已經很不小了,該成個家,莫非真要等到人老珠黃……”

“小翠……”歐陽祿舉手將其握住,“你不會老的,一點也沒變,還是這麼美,當初那個樣!”

“是麼?可人總會老的,就像這頭髮,青春不在,秋霜襲來,徒勞悲傷空長嘆……少爺……”

“好了、好了……不說這個,我現在頭比較疼,想休息會。”

煙翠一愣,又撫弄番這頭冷硬的墨髮,扶他上床,“少爺,那你安心躺著休息好,我下去了。”

“小翠……”身子一下豎起,伸手便抓住了其人,“別、別走……不要離開我!”

“少爺……我……我就在下面。”

“不……你就在這陪我!”言罷便把對方拉到身邊坐下,“陪少爺說會兒話,反正也不大睡得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