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汝成猝不及防,嚇了一跳。

奚平卻如遭雷擊。

他七上八下的心「嘎」一下停住,隨著徐汝成一起轉過身,對上了一雙熟悉又陌生的眼睛。

五年光陰對於半仙來說,並不比一縷清風重多少,周楹的樣子一點也沒變。他似乎只是路過隨口搭訕,神色輕鬆愉快,可那眼神卻陌生極了。一眼看過去,他竟讓奚平想起了無渡海底、說著「不歡喜哪有資格做魔物」的心魔。

奚平愣住了。

怎麼回事,靈骨歸位,他不是應該都好了嗎?為什麼他身上的活氣比之前病病歪歪做凡人的時候還少?

「三哥,」他困在絡子裡的神識出聲道,「你……」

隨即他意識到自己的聲音如此空曠,落到哪都沒有迴響。

茫茫天地間,誰也聽不見。

三哥分明近在咫尺,卻只用冰冷厭倦的眼神居高臨下地打量著徐汝成……打量著他。

奚平茫然地閉了嘴。

以徐汝成的級別,是見不到莊王的。他只見落在自己面前的青年男子是一身讀書人打扮,看著笑盈盈的,相貌十分可親。可不知為什麼,徐汝成本能地畏懼對方,總覺得一個字說錯了就有性命之危。

「我……」徐汝成張了張嘴,後面的話卻自動消了音。

糟糕,又不讓說了。

周楹分明是和顏悅色的,徐汝成卻覺得自己好像被毒蛇盯上的雛鳥,冷汗都下來了,就在這時,一道白影閃過,紙人倉皇落下,攔在兩人中間:「主上!」

徐汝成:「……」

誰?主上?

莊王殿下?!

親娘了!徐汝成腿一軟。

白令飛快地說道:「這就是之前在信裡寫日期的陸吾小徐,我叫他回來面稟野狐鄉的事,主上請先聽……」

「哦,你的人,那不必了,」周楹將藏著刀的笑意斂去,面無表情地一擺手,不再搭理徐汝成,淡淡地說道,「我自己過去,親手殺的人,也該自己去收屍。」

奚平鏽住了似的神智終於在慢了一百年之後轉回來了:這是在說誰?

他腦子裡「嗡嗡」作響:等……等等,不會是因為那封信吧?

野狐鄉裡,奚平最後把阿響送出去,已經盡了他能算到的所有「人事」,剩下就是天命了。當時他順走了徐汝成的通訊仙器,以最快的速度寫了句話,這樣萬一陶縣回不去,他或許有機會留下隻言片語給白令,提醒對方望川已經用盡了,千萬小心秋殺。

以白令的分寸,就算看出寫信人是他,就算知道……應該也會妥善處理的。

難道那封信落在三哥手裡了?

可後來陶縣落地……破法一破,那封信不是應該被抹掉了嗎?

他知道了什麼?現在又誤會了什麼?

不是……玄隱山那三個老不死難道是廢物嗎?這點屁事都處理不好,居然會讓一個開竅看出端倪!

不等奚平從諸多紛亂的念頭裡理出個頭緒,就見白令單膝跪下了,近乎哀求地低聲道:「屬下以下犯上,罪該萬死,請主上責罰。您就算要親自前往陶縣,至少也再等上十天半月……」

徐汝成懵懵懂懂的,聽了個音就開始心驚肉跳:白先生犯事了?

每個「開明」出身的修士都感激莊王,平時在外面都自稱是莊王殿下座下走狗,但要說不怕他,那是不可能的——莊王一直以來給他們最深的印象就是殺人刀特別快。

不行,白先生對他有恩。

徐汝成想到這,一攥手心,一枚琉璃般透明的小石頭就從他手心裡跳了出來,石中有輕煙湧動,形狀似乎一直在變化。

「主上,」徐汝成深吸一口氣,鼓足勇氣道,「白先生接我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