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若是明守福對他不錯,不把他當外人,他就把主意對明守福說出來。若明守福像唐洪濤一樣對他不好,就是把主意漚爛在肚子裡,他也不會說出來。兩個主意雖未說出,因他想到了,肚子裡頗有些得意,還有那麼一點激動。他以前以為自己沒什麼經濟頭腦,做生意賺錢的事沒有他的份兒,現在看來不是這樣,他需要對自己重新認識,需要挖掘自己身上的潛力。

磚瓦廠一共只有八九個人,除了兩個看火燒窯的師傅和宋長玉是外地人,別的都是本村人和本地人,其中包括會計和炊事員明金鳳。磚瓦廠派給宋長玉的活兒是做磚坯子。宋長玉的老家也有燒磚窯的,也有做磚坯子的。這裡做磚坯子的辦法跟老家不一樣。老家做磚坯子有一個木製的模具,把泥巴和好了,和得不軟不硬,很到家,模具的斗子裡撒上一些草木灰和細沙,再把泥巴摔進斗子裡,摁實摁平,然後把模具翻過來啪地一磕,磚坯子就做成了,做得四角四正。一個模具一般有兩個斗子,一次能磕出兩塊磚坯子。也有一次能做出三塊磚坯子的模具,那樣的模具很少,除非力氣特別大的人才用得動。這裡通電,做磚坯子是用機器。把地裡的土刨起來,裝進架子車裡,掀起架子車,直接把土倒進磚機的下料口裡,成排的磚坯子就從下面吐出來了。這裡的土比較溼潤,有時需要往土裡灑一點水,有時連一點水都不用灑,土裡本身含的水分就夠了。這種做磚坯子的辦法比宋長玉老家做磚坯子省勁得多,效率也高得多。宋長玉具體乾的是往架子車裡裝土,他裝得很快,一掀趕一掀,一會兒就把架子車裝滿了。裝滿了架子車,他本來可以休息一會兒,等空車回來的時候再裝。但他不休息,幫著拉車的人在後面推車。把車推到磚機跟前,他又幫著拉車的人把架子車掀起來,把土往磚機的下料口子裡倒。傍晚,本村和本地的人下班回家去了,他仍不閒著,用鍁把撒在路上的土清理一下,把工具收進工棚裡,擺放整齊。見鍁面上有泥,他還要把泥擦掉,把鐵掀擦得乾乾淨淨的。那次和唐麗華一塊來紅煤廠遊覽時,他就注意到了這個磚瓦廠,認為磚瓦廠破壞了環境,煙囪裡冒出的煙也汙染了環境,與紅煤廠優美的自然風光極不協調。他當時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日後竟成了磚瓦廠的一員,也參與破壞環境來了。如果像唐麗華說的,這塊地方像一個一頭秀髮的人長了一塊疤瘌,那麼他現在不是來治疤瘌,而是用鐵鍁不斷把疤瘌擴大著。這沒辦法,人一輩子誰都不知道自己會幹些什麼,自己看不慣的事情也不一定就不幹。一切都收拾完了,他才到附近的水塘邊洗洗臉。洗過臉他並沒有馬上站起來,抬頭之際看見了西天的落日,他便把落日看了一會兒。太陽走得越來越遠,卻越來越紅,越來越大。紅到一定程度,大得不能再大,就很快地落下去了。他想讓太陽落慢點,落慢點,然而太陽不但沒有放慢腳步,下落的速度好像更快了。當太陽落得只剩下一點紅邊時,他猛然發現,太陽原來並沒有落在西天,而是落進了水塘對岸的水裡,他似乎一伸手就能把太陽撈到。他果真把手伸進水裡去了。此時太陽已完全沉沒,水中只剩下一塘的紅霞。他沒有撈到太陽,只沾了滿手的紅霞。他把水撩了撩,珠珠“紅霞”旋即飛揚起來。

有一個本村的人還沒有回家,那是給幾個外地人做飯的明金鳳。等幾個外地人吃過晚飯,刷了鍋,明金鳳才能回家。不到吃飯時間,宋長玉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