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麼說,你還是比小畢強。有個好的身體,就可以東山再起。”

宋長玉有些等不及了,什麼東山再起?難道他現在所在的地方是西山,他在西山已經不行了?他說:“康隊長,有什麼話您就直說吧,我相信在小畢受傷的事情上我沒有什麼責任。”

康隊長把事故分析會上的分析過程對宋長玉講了。宋長玉承認他說了那個話,但他是按規程的條文說的,一點都沒超出規程所規定的範圍。至於沒向晚班交班就走人,是因為班長髮了話大家才走的。他不敢讓大家走,也沒權力說讓走的話。康隊長說:“說來說去 ,你還是年輕啊!因為你的身份大家都知道,關鍵時候你說一句話,效果就不一樣了。”

“我哪裡有什麼身份,我只是一個平頭老百姓,沒什麼身份。”

“有沒有身份,光你自己說不行,大家還是認為你是有身份的人。” 康隊長“嗐”地嘆了一口氣。

“隊裡打算怎麼處理?”

“小宋你怎麼還迷著呢,隊裡處理什麼,只有人家處理咱,咱一點處理的權力都沒有。我要求礦上處理我,他們怎麼處理我,我都能接受,誰讓我當隊長沒當好,把人家的孩子弄斷了一條腿呢!可礦上不同意處理我,還是處理到你們三個人頭上去了。”

宋長玉不再問,等著康隊長向他傳達。

康隊長先跟宋長玉說了礦上對兩個班長的處理決定,卻沒有馬上把對宋長玉的處理決定說出來。他說他認為礦上對宋長玉的處理決定過於重了,勸宋長玉一定要有心理準備,不必過分灰心喪氣,趕快找人說話,說不定還有挽回的餘地。

重能重到什麼程度,總不至於比對兩個班長的處理還重吧!宋長玉還是禁不住問了一句:“罰我多少錢?”

“要是罰錢就好了,錢是龜孫,罰走咱可以再拼,就怕人家不想讓你再拼了。”

“怎麼,礦上總不會開除我吧?”

“我說小宋聰明吧,小宋到底還是聰明,我還沒說出來呢,你就猜到了。礦上倒沒說開除你,說的是跟你解除勞動合同,就是那個意思吧。”

宋長玉的臉刷地就白了。不光他的臉白了,耳朵、鼻子、脖子,甚至連嘴唇都白了,白得有一點發青,一點血色都沒有。狂風吹走地上的枯葉,海浪捲走岸邊的沙子,雖然也很快,但總還有一個看得見的過程。宋長玉的臉從漲紅,到刷白,好像連一點過程都沒有,連最快的變臉術都變不了這麼快。時間是晚上,宋長玉頭頂是一根白熾的電棒。康隊長屋裡一時很靜,靜得能聽見電棒上的整流器發出的細微的嗡嗡聲。在電棒的照耀下,宋長玉的臉顯得更加慘白。把一塊白石頭,刻成宋長玉的臉型模樣,再經過風颳日曬,也不過白成這個樣子。他的臉在一瞬間白得如此可怕,不用說,是血流退走的結果。電棒之所以白,白得發光,是因為裡面有電流。而宋長玉的臉之所以白,與電流相反,是因為失去了血流。讓人不可思議的是,臉上血流的閘門在哪裡呢?血流說退,怎麼一下子就退得那麼幹淨呢?還有,不僅他臉上的血液退走了,手上的血液也退走了,那麼多的血液,都灣到哪裡去了呢?據說心臟是總樞紐,那麼多的血液,總不能都壓縮到心臟裡去吧。要是都歸到心臟裡,豈不把心臟脹破了!人的體溫是靠流動的血液提供的,如同城市的暖氣是靠熱水供應的一樣。既然他臉上和手上的血液退走了,他的手和臉也隨之霎時變得冰涼,如掉進冰窖裡一樣。當然,人的大腦思維活動,也是靠血液給大腦供氧,並由血液中的思維因子帶動的,頭部的血液一退走,肯定會影響到人的正常思維。那一刻,宋長玉腦子裡一片空白,神情呆呆,像失去了思維一樣。直到康隊長讓他喝水,他下意識地把水杯送到嘴邊,思維才恢復了一點點。他說:“康隊長,這太過分了吧,我沒得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