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外殼,他沒有鑽進外殼的鑽頭,也沒有砸爛外殼的榔頭,看來很難搞進去。他曾看見過礦工報,那是孟東輝從外面買回一隻醬豬蹄,礦工報是作為醬豬蹄的包裝紙被孟東輝帶回宿舍來的。礦工報被揉得皺皺巴巴,弄得油膩麻花,兩面的黑字胳膊腿兒像是重疊在一起,幾乎分不清字跡。不過報頭處《夏觀礦工報》幾個大字還是很醒目。那是他第一次看見那張小報,並知道了礦務局不光出煤,還出報紙。別看報紙不大,在礦上的知名度卻很高,很多人都看過礦工報。他們對一些全國性全省性的大報不怎麼重視,見到礦工報卻要看一看。和尚不親帽子親,難得的是報上說得都是煤礦的事。弄得巧了,他們有可能在報上看到一個熟人的照片,或一個工友的名字。宋長玉想拿礦工報參照一下,看看稿子應當怎麼寫。他往孟東輝床下瞅,希望那張礦工報還在。孟東輝床下亂七八糟的,有木板,有鋼筋,卻沒有那團報紙。孟東輝是一個善於利廢的人,報紙包了豬蹄不算完,他或許又利用廢報紙擦屁股了。沒有可模仿的稿子,宋長玉只能按自己對稿子的理解,硬著頭皮寫。他結合自己的體會,是從自己的角度寫的。他說他從小就喜歡傘,做夢都想有一把自己的雨傘,只是節省慣了,遲遲捨不得花錢買雨傘。淋雨的時候,他對自己說該買把傘了。天一晴,他就把買傘的事放下了。寫到這裡,他虛構了一個情節。說有一次因為淋雨著了涼,他感冒了好幾天,雖然還有點發燒,但他一天都沒有影響上班。現在好了,礦上給每個職工都發了一把傘,他再也不用淋著雨上班了。怎樣稱讚礦領導的善舉呢?他想起聽到過的兩句歌詞,叫“爹親孃親不如毛主席親,千好萬好不如社會主義好”,把這兩句歌詞寫上了。想想,覺得不妥,這兩句詞人們唱得太多了,不新鮮了,加上毛主席也已經逝世了,再把送傘的事歸功於毛主席,恐怕也不大合適。得,那就寫上感謝礦長唐洪濤,唐礦長真是我們貧下中農,不,真是我們礦工的貼心人哪!

稿子寫完,宋長玉看了一遍,覺得很生澀。唐麗華誇他寫的信語句通順,可他一寫成稿子就不太通順了,顯得疙裡疙瘩的。然而再疙瘩也是稿子,不是信,有了稿子,在唐麗華面前就可以交代了。

為了明白無誤地顯示他這次寫的是稿子,而不是信,宋長玉只把稿子稍微摺疊一下,沒有裝信封,就給唐麗華送去了。這次屋裡沒有別的護士,只有唐麗華一個人。唐麗華那會兒也沒做什麼事,坐在椅子上,扭臉看著窗外,像是在出神。宋長玉心跳加快,覺得這是一個和唐麗華單獨交談的好機會。他向唐麗華問好時,聲音似乎也有些發顫。

唐麗華扭過臉來,沒從椅子上站起來,也沒有像他想象得那樣熱情。唐麗華問:“你怎麼又來了?沒傷沒病地老往醫院裡跑什麼!”

宋長玉說:“我把稿子寫出來了。”

“是嗎?那好呀!”

“我以前沒寫過稿子,請您給看看,提提意見。”說著把稿子展開,雙手捧著往唐麗華面前遞。

唐麗華不接,說:“你讓我看處方還可以,讓我看稿子淨是瞎耽誤功夫,我提不出什麼意見。”

“哪能呢!您看得報紙多,您的哥哥又是報社的編輯,您看稿子的水平一定很高。”他把稿子攤在唐麗華面前的桌子上,堅持讓唐麗華看,“在您的鼓勵下,我才開始寫稿子。我現在需要您的鼓勵。”

“我的鼓勵有那麼重要嗎?”唐麗華質疑似地笑了一下。

“當然重要了,反正對我來說非常重要。沒有您的鼓勵,我根本沒勇氣寫稿子。”

“那我以後別打針了,開個鼓勵店,天天鼓勵人算了。”

唐麗華還是把稿子拿起來了,她看得不是很仔細,一翻兩翻就把稿子看完了。唐麗華的評價是:“我看挺好的,你挺會拍馬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