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進行採訪。

戲的前期準備工作很充分。比如說,他們計劃創一個單班採煤最高紀錄,那麼上一個班就不生產了,只為奪高產的白天班做好準備工作。換句話說,哪怕上個班的煤多得在工作面堆著,也暫時不往外運了,留給奪高產的班集中外運,把產量都記在白天班的帳上。

()

中午時分,通訊員學習班的學員們來到井口更衣室換衣服。不管學員本身是不是採煤工,也不管學員自己有沒有工作服,他們一律到幹部更衣間,換上只有來賓才穿的下井服。這樣的待遇本來只有周老師可以享受,學員們算是沾了周老師的光。來賓服並不一定是嶄新的,但洗得很乾淨,在烘乾機裡烘得也很乾爽,有一點微辣的肥皂味。採煤工下井,一般都不穿襪子,脖子裡也不繫毛巾。來賓服裡配的有白棉布做成的襪子,還有白羊肚子毛巾。宋長玉換衣服當然很熟練,很快就把工作服穿齊了。在井下他多次看見過來賓下井。來賓都是有頭有臉的人,至少都是幹部。他們有的是下井檢查,有的是下井參觀。他們都是把礦燈拿在手裡,這照照,那照照,裝裝樣子就走了。宋長玉注意過他們穿的來賓服,還注意到來賓戴的膠殼帽都是桔黃|色的。用礦燈一照,桔黃|色的安全帽稍微有點反光,顯得相當打眼。每次來賓走後,工友們都要把他們罵一罵。現在宋長玉也是穿上了來賓服,而且去的採煤隊正是他所在的採煤隊。他不知道工友們看見他會有什麼反應,會不會也罵他。其實挨點罵也沒關係,他以前跟工友們一起也罵過別的來賓。他們之所以罵人,是出於對人家的眼氣,他們也想穿穿來賓服,頭上戴一回彩色的安全帽,脖子裡勒一回白毛巾。有一個學員記起宋長玉就是採煤三隊的,問宋長玉有什麼感覺。宋長玉說沒什麼感覺,只是覺得有點不好意思。衣錦還鄉這個詞宋長玉想到了,恐怕還說不上吧。

兩個女學員換衣服慢一些。男學員全部換好衣服在井口的廣場等了一會兒,兩個女學員才出來。女學員一出來就嘻嘻哈哈樂,很興奮的樣子,彷彿她穿的不是窯衣,而是嫁衣;彷彿她們不是去下井,而是要嫁人。恰好在工會工作專門照相的老張也換好了衣服出來了。老張揹著充電器,拿著照相機,照相機上面還安著閃光燈,是“全副武裝”。小商和另一個女學員就要求老張給她們照相。老張嘴上叼著菸捲兒,端著架子,不想給她們照,說還沒給領導照呢,膠捲用完了怎麼辦。無奈小商拉了老張的胳膊,央求得有些撒嬌,老張只得指井架為背景,指手畫腳為她們照。她們每人照了一張,又拉來周老師,把周老師夾在中間,和周老師合影。小商在北山遊玩時,就想和周老師合影,這下總算找到機會了。宋長玉也很想穿著礦工服照張相,到煤礦這麼長時間了,他還從來沒照過相。村裡參軍的人,到部隊不久就要照一張穿軍裝的相片寄回家,這種作法像是一個儀式,只有這個儀式完成了,“軍屬光榮”才真正開始了。宋長玉若是照一張穿工裝的照片寄回家,母親也會很高興。特別是老張用的是彩色膠捲,照出來的都是彩色照片,對每個人都很有吸引力。據說貼在礦辦公樓門前光榮榜上那些勞動模範和先進工作者的照片都是老張照的,不用說,唐麗華的照片也是老張照的。宋長玉長這麼大,還沒有照過一張彩色照片呢!但他絕對不敢要求老張給他照一張相,他不是女學員,不是周老師,照相的好事怎麼也輪不到他,這點自知之明他還是有的。還好,周老師畢竟是一個善解人意的人,他提議,請老張給學習班的學員照一張全體像吧。老張沒有拂周老師的面子,給周老師和全體學員照了一張合影。學員們在戲裡扮演的是什麼角色呢?說他們是打小旗兒的,跑龍套的,又不完全是。他們是吹喇叭、抬轎子的,就算他們是坐在戲臺一側的伴奏隊吧。

接著,為主角唐礦長準備的道具挑過來了,道具分裝成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