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姐姐說:“我也不知道,醫生說爹的病挺嚴重的。”

“爹現在吃飯怎麼樣?腦子清醒不清醒?還能不能說話?”

“爹吃飯還可以,早上還喝了一碗稀飯,吃了兩根油條和一個鹹鴨蛋。爹也不耽誤說話,爹說他想你了,也想揚揚了,爹怕……見不上你的面。”

宋長玉對爹的病情大致有了一個判斷,能吃能說,說明病不算重。鄉醫院的醫生當然願意誇大爹的病情。宋長玉聽人說過,鄉醫院因為醫療條件差,又沒有好醫生,去鄉醫院看病的人很少,醫院幾乎發不出工資。醫院好不容易逮住一個家裡有錢的病人,他們不會輕易把爹放走。爹呢,知道了兒子有錢,也變得惜命起來,甚至學會了自己嬌自己。老家不斷有人到紅煤廠礦上去,宋長玉亦不斷從人們口裡得到一些資訊。現在家鄉把他的成功和富有傳得很大,說他已經擁有好幾千萬的資產。全鄉外出做事的有不少人,他們給所有到外面發展的人排了隊,據說在資產方面,把他排在了第一位。這就是說,在全鄉方圓百十里地面,鄉親們都知道他們那裡出了個宋長玉,他已經成了全鄉的名人。每聽到這些資訊,宋長玉雖然沒有那麼多錢,心裡還是很受用。人爭一口氣,神爭一炷香。人一輩子活什麼,所謂爭一口氣,至少包括兩個方面,一是有錢,二是有名。如果只有錢,沒有名,就等於只有物質,沒有精神。有了錢,又有了名,才是物質精神雙豐收。聽說他在家裡有了名,他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美氣。有了鄉親們的傳說,他還想知道鄉里當權者對他的態度,願意打聽一下現在鄉里的書記是誰,鄉長是誰,書記和鄉長是外地人還是本地人,他覺得自己現在有資格與書記和鄉長對話。後來他打聽到了,鄉里的書記姓國,鄉長姓賈,都是本地人。讓他高興的是,不久國書記託人給他帶話,請他抽空回老家看看,給鄉里的經濟發展出點主意。如果他只是一個外出打工的人,國書記肯定不會請他回去,國書記之所以請他回去,看中的是他的創業成功和他的財富。越是這樣,他得自重一點,不能輕易回去,要回去得有像樣的理由。現在爹生病住院,他有必要回去一趟。

為了顯得他對爹的病情很重視,他是一個孝子,當天傍晚,他就和長山一塊兒駕車連夜往老家趕。長山在礦上開貨車,小轎車也能開。到了夜晚,他們弟兄兩個輪流開。宋長玉帶了足夠的錢,在小車的後備箱裡給爹帶了營養品,還帶了兩箱最好的國產白酒和幾條最好的煙。他估計,這次回家見國書記和賈鄉長是免不了的,喝酒也是免不了的,他必須帶些好酒回去。宋長玉還聽說,他們老家那一帶劫匪活動猖獗,開車的人一般都不敢走夜路,不知走到哪裡,就可能有手持棍棒或釘耙的蒙面劫匪躍上路面,伸手要錢,你不花上個三百五百,就不放你過路。花點錢宋長玉倒不是很在意,他擔心碰上心狠手毒的劫匪,搶了你的車,還要了你的命,就壞大事了。他聽說鄭四有雙管獵槍,臨行前就去找鄭四借了一把獵槍和幾發子彈,放在車裡以備萬一。夜裡三四點鐘,當車行至一段沿河堤而築的砂礓路上,車燈遠遠地就照見一個抱孩子的婦女站在路中間,急切地招手要求停車。宋長玉一看不好,這個婦女可能是一個幌子,裝作搭車給孩子看病,他們要是把車停下來,埋伏著的劫匪就會從莊稼地裡或河坡下面的葦子叢裡衝出來。他要長山不要停車,鳴著喇叭把車開過去。可路比較窄,抱著孩子的婦女又是站在路中間,把車開過去不大容易,長山只得把車速放慢。正如宋長玉所估計的那樣,車速剛慢下來,劫匪就躥上了路面,一邊躥上來兩個,一共是四個。劫匪手中都拿著棍棒,卻沒有蒙面,劫匪就是如此面目猙獰,明目張膽。宋長玉趕緊把獵槍拿出來,把窗玻璃放下,槍口探出窗外對劫匪喊道:“我是公安局的,閃開!不閃開老子就開槍了!”未等劫匪醒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