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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長玉是憂鬱的,他的憂鬱是一種表情,更是一種心情。憂鬱幾乎滲透到他的性格當中,變成他性格的一部分。見到生人,他往往顯得慌亂,像是有些怯生。在和人的交往中,他總是把自己放在比較低的位置,別人跟他說一句好話,或對他笑一下,他都覺得很溫暖。他願意一個人獨處,看天看雲,看地看水。看著看著,他就走神了。如同夢遊的人不知道自己到了哪裡一樣,他不知道自己的神走到哪裡去了。在走神的時候,他的神情是木然的,還有一點發呆。他不愛說話,有時一整天不說一句話他也不著急。但有時,他願意跟花兒說話,跟草說話,跟蝴蝶說話,跟螞蟻說話,話說得還挺稠。在無人聽到的情況下,他偶爾會唱唱歌,或唱一段地方戲。不管是唱歌還是唱戲,他唱得都是慢拍,都是長調,都是憂傷的曲子。常常是歌和戲還沒有唱完,不知不覺中,他的眼淚就流了下來。
他的憂鬱不是裝出來的,不是少年不識愁滋味,為賦新詩強說愁。他是真憂鬱,真愁苦。恐怕連他自己都說不清,這種憂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或許是第一次看見母親掉淚的時候,或許是高考落榜之後,抑或是離開唐麗華和喬集礦的時候。反正他的憂鬱眼神兒裡有,眉頭上有,呼吸裡有,話語裡有,甚至連他的笑裡都帶有一絲憂鬱。像宋長玉這樣的年輕人,具有憂鬱情緒和憂鬱情調的人不是很多。多數年輕人都是無憂無慮,甚至沒心沒肺,吃涼不管酸。正因為如此,宋長玉的憂鬱在人堆裡有些顯眼,低調的顯眼,不想顯眼的顯眼。不管他到哪裡,人們很快就注意到了他。應該說他的憂鬱是有一定感染力的,他已經把明金鳳感染了。明金鳳或許認為他的憂鬱是一種成熟的標誌,是一種男人的魅力,是人生不足百常懷千歲憂的幽遠情懷,非常值得她效仿。明金鳳也開始沉思,開始走神兒,並一口接一口嘆氣,好像已愁得不成樣子。宋長玉注意到這一點,也意識到了他的憂鬱所產生的效應。既然憂鬱不是一種病態,既然憂鬱能引起別人的同情、喜愛和共鳴,他不妨繼續憂鬱下去。也就是說,如果他的憂鬱以前是不自覺,現在變成了自覺,變成了贏得明金鳳芳心的一種精神武器。
17、贏得信任
秋涼時,明守福給磚瓦廠買煤,也順便讓人用手扶拖拉機給自家拉了一車煤。煤是明煤末兒,需要摻上一些粘土,打製成蜂窩煤,才能燒鍋做飯,冬天才能放進爐子裡點燃取暖。打蜂窩煤是一項重體力勞動,程式是,先把煤和土和成煤泥,和得恰到好處,把圓筒狀、裡面焊有多根鋼筋棍兒的鐵殼子制煤機往煤泥上使勁一扣,將煤泥扣滿,然後拎到一個平整的空場子上,雙手的大拇指像摁注射器似地摁下煤機底部一個可上下活動的圓形鐵片,一塊佈滿窟窿眼兒的蜂窩煤才能脫出來。俗話說,脫坯搭牆,活見閻王。做蜂窩煤的勞動強度不比脫坯搭牆低。這樣的勞動明守福已不大適合幹,他的腰有些發硬,打蜂窩煤時光是彎腰他就受不了。明大嬸兒託人給大兒子捎話,讓大兒子抽空回家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