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卻即刻止住了顫動的琴絃,雙手輕壓。

“道可道,非常道。中原十派多風雨,青丘一脈墨海聚,又是誰,動了天道之門?”

男子看著頗為俊秀,約莫也就弱冠之齡。只是在這涼風中,披頭散髮,青衫赤足,未免顯得放浪形骸。

他嘀咕著不明深意的話語,眉宇間未見憂色,更多卻是玩味。

身前石桌,除了擺著一張薄塵覆蓋的七絃長琴,還有一面兩側盤龍的古舊銅鏡。

鏡子裡,根本不是對於現世的倒映,而是一男一女被狼狽追殺的神奇景象。這、這竟然是一件可窺千里之外的異寶。但男子,卻分明,不曾朝著鏡子、投去哪怕半個注視。

“奇怪、奇怪,不像、不像。”

男子搖了搖頭,長袖一撣,拂去了桌面不知何時吹來的塵埃。

既然今日有賞月的雅興,他為何不提前拭盡桌椅?

莫非,這亭閣,還是道德宗禁地不成?

卻聽遠處花草傳來撥動的聲音,只見一條通幽小徑之,一名華服道人,施然秉燭行來。

夜太深,也不知小徑通向何處。

“世尊,已經十萬年了,您何時出山?”

那道人在亭臺前十丈外停下,跪於地。道人語氣沉痛、更多的卻是懇求、謙卑。

這神態、動作,和他身華麗過分的衣飾,半點不搭。而且,總讓人覺得,有些“作秀”。

一隻長長的白色蠟燭被道人擺在手邊,他低著頭,五體投地。似乎不敢朝著小亭多看哪怕一眼,事實,他來時,亦是低著頭疾行的。

“叮、咚。”

琴聲響了、又在音符剛起時,止住。

廳裡坐著的男子不曾回答,他背對著道人。道人也不敢起身,只能保持著那卑微的姿態。燭火噼裡啪啦燃燒著,卻沒有點滴蠟油流出。奇怪的是,那亭子裡本該無甚光源,今夜的月也算不明朗,但卻,偏偏不會給人以太過昏暗的感覺。

這和,廳外被夜幕籠罩,過分深邃的黑暗,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唉”

嘆息,是華袍道人發出的。

他似乎只來了一會兒,但又好似已經跪了許久。

只見他習慣的將燭火秉起,拍了拍袍子,轉身離去。

比來時,他似乎輕鬆了許多。又像是放下心事,演完角的戲子…

“你是…第幾代弟子?”

就在道人即將消失在黑暗中,連燭光都快要被吞噬時,亭子裡忽然傳出了幽幽話語。

道人一驚,甚至忘了規矩,驚駭萬分的抬頭。只是,他除了一片黑暗,什麼都看不透徹。

“哼!”

伴隨著怒哼,道人一個激靈跪下,連手蠟燭都驚得掉落,卻是沒有摔斷,甚至連火焰都未曾熄滅。

嘶嘶,彷彿是劇毒腐蝕的聲音,也不知從哪裡發出,道人手忙腳亂,將明燭扶正,擺在手邊,而後連連叩首求饒。

他的動作、瑟瑟發抖的身形,彷彿真個只是一名普通道士,手無縛雞之力。

“世尊饒命、世尊饒命。不肖弟子、不肖弟子長空,忝為本宗第一百九十七代掌門。世尊饒命,世尊饒命,方才長空為世尊天音所震,壞了規矩。世尊饒命、還請世尊饒命!”

那道人不停磕頭求饒,也不知究竟在害怕什麼。就連周圍黑暗,似乎都由於他的恐懼,變得更深邃了一些。

“嘿一百九十七代…罷了,怕是爾等,都以為本座早就死了。”

男子風度翩翩,他的話音卻很是冷漠。

道人哪裡敢多說半句,唯唯諾諾。

事實,整整十幾代,自一萬八千年起,亭中之人就不曾發出半點聲音。偶爾傳響只音片符,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