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瑾瑜長嘆了一口氣,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拔出腰刀擱在俞宛秋頸上說:“對不起,我也不想放棄你,與其眼睜睜地看你走,不如跟你一起死,黃泉路上,咱們再做恩愛夫妻。”

眼見趙佑熙被“恩愛夫妻”刺激到,情緒開始變得不穩定,俞宛秋生怕他吃虧,更怕他誤會自己跟梁瑾瑜有什麼。情急之下,把心一橫,不僅不退縮,反朝刀刃靠過去,嘴裡恨聲道:“死就死自從被你劫持過來,我早已生不如死但我死了也是趙佑熙的亡妻,遺體葬在趙家墓園,與你有什麼相干?”

梁瑾瑜沒料到她如此烈性,拿刀的手慌忙讓開,另一隻手想去摸她頸間,看到底有沒有傷到。俞宛秋卻在他雙手鬆開的一霎那就地一倒,耳朵裡只聽見四面八方傳來簌簌聲,至於她自己,早被趙佑熙抱住,一起滾落到幾丈開外的地方。

待她重新站定,梁瑾瑜所立之處已籠罩在密密麻麻的箭雨中。

梁瑾瑜的功夫果然了得,手上那把並不長的腰刀被他舞成了一團光圈,到俞宛秋從地上爬起,他竟然還毫無傷。

不過,人的體力終究是有限的,不知過了多久,“光圈”終於出現裂隙,先一箭中在肩頭,接著是大腿,而後上腹,下腹,胸口……光圈徹底消失了,梁瑾瑜單膝跪倒在地,弓箭手們還在繼續射擊。

俞宛秋再也看不下去了,大喊一聲:“停”

一切聲音止息。

俞宛秋轉向趙佑熙,用哀懇的語氣說:“他雖然擄掠了我,但一直以禮相待,不曾有過絲毫的猥褻和侵犯。他曾是我們的盟友,也做過一國之君,求你不要讓他死得太難看,給他保留一點最後的尊嚴吧。”

躺在血泊中的梁瑾瑜聞聽此言,嘴角露出了幸福的微笑,腦袋向旁邊一歪,緩緩閉上了眼睛。

趙佑熙朝謝長寧努努嘴,謝長寧走過去,伸手到梁瑾瑜鼻子底下試了試,然後對趙佑熙點了點頭。

俞宛秋彎腰拾起地上的衣包,裡面的野菌野果早被人踩得稀巴爛,她提起衣服抖開,輕輕蓋在梁瑾瑜身上,眼裡盡是不忍。趙佑熙走過來說:“別擔心,會有人安葬他的。”

“嗯,我們走吧。”

她不敢多做停留,怕自己會忍不住哭出來,讓趙佑熙疑心她對梁瑾瑜有情,其實她真的只是普通人皆有的惻隱之心。

他們的背影在陽光下漸漸遠去,山風吹來,蓋在梁瑾瑜身上的衣服漸漸滑落,最後鋪展在一叢小樹上。

衣服本就被菌末果汁染得斑斑點點,如今更添上了梅花一樣鮮豔的印跡,在風裡招展如一面旗幟。

俞宛秋回宮已經整整三個月了,除了對梁瑾瑜的愧疚,外界的議論更讓她深深不安。

記得剛回來時,所有人都是一副“活見鬼”的表情,以往恨不得撲上來舔她腳趾的人,如今退避三舍尚嫌不足,就像生怕被她“上身”一樣。

待終於確定她是人不是鬼後,眼神更怪異了,時不時地偷偷打量。

這些都可以不理睬,畢竟,她還是太子妃,那些人適應幾天後,照樣恢復了諂媚相,爭著安慰她、討好她。

真正讓她煩惱的,是鋪天蓋地的謠言,說得繪聲繪色,好像親眼看見她被人侮辱了一樣。偏偏謠言這東西,無孔不入、無處可查、無法可想,任你再有權勢也莫可奈何,只能在時間裡慢慢煎熬,等待人們最終對此事失去興趣。

可轉眼三個月過去了,謠言不僅沒停歇,反有變本加厲之勢,而且已經演變出數個版本。更有無名士寫成戲文,只差公開上演“太子妃秘史”了。

俞宛秋只慶幸兩個孩子都是在那之前生的,要不然,連孩子的血統都會被質疑。

就在她閉目苦思對策之際,曹大海在外面稟道:“太子妃殿下,張總管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