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歲仍未找到雙修者,便會被戲稱為聖男、聖女。於是近年來,天機宮人開始向外發展,逮著個資質不錯的,就追著人家問“約嗎”“約嗎”,也不管人家是否道門中人,簡直喪心病狂。

承影都有些懷疑,莊主這麼抗拒女人會不會跟這些飢渴的女道修也有關係?不過他好想說,莊主你要不近女色就不近得徹底點啊!為什麼跟車裡這個女瘋子走得這麼近啊!

斐然殊從承影熱烈的視線中不難感受到他心裡的翻江倒海,但說實話,他真的不是很想理他。這個承影,什麼都好,就是腦中洞太大,常常去真存偽,與他交談,只會累心。

斐然殊回到車內,關上車門,隔絕承影哀怨的眼神攻擊。行歌還在睡,只是睡得並不安穩。可能他進來那一下擾到她,她睡意繾綣地嘟囔了一句:“阿斐,什麼時辰了?”

斐然殊聽到那一聲下意識的“阿斐”,面色一柔,看了看天光,道:“巳時。”

行歌又沉沉地睡過去了。斐然殊從隨車櫃子中的一疊玄色手巾中抽出一條,覆到她眼上。隨後又拿起方才看了一半的書,靠在車窗邊讀了起來。

秋日晨光孱微,猶帶一絲涼意,卻也映得他半面和暖。

行歌眼上擋光的手巾不知何時被吹落,她醒來時,見到的正是這樣一幅畫面,君子如玉,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看著看著,行歌的心也溫潤起來。目光落到他捧書的手上,他十指修長,骨節不甚分明,斯文卻不柔弱,令人心中生溫。

行歌心裡這種熨帖的情緒一直持續到她看清那本書書脊上的名字——冷酷俠客俏佳人。

“莊……阿斐啊,你好這口?”行歌問。

“還算喜歡。”斐然殊見她醒來,便合上書同她講話。

“貧道這人比較直,能問你為什麼嗎?”

“為了通曉人情世故。”

三年前,斐然殊年僅二十有四,有生之年大部分的歲月在天下第一莊學習,闖蕩江湖也不曾與人深交,適逢前任莊主渡劫成功——斐然殊覺得他只是不負責任地躲起來了——他便被拱上仲裁者之位。

第一個案子,便是江湖名宿染風涉嫌非禮秋水山莊大小姐一案。當時秋大小姐哭得悽慘要染風負責,染風又對惡行供認不諱,當眾人將期待的目光投向他時,他做出了裁決——讓染風自斷一臂向秋大小姐謝罪。

結果是,染風不愧為江湖名宿,說斷臂就斷臂了,而秋大小姐一改柔弱,砍了他三條街。

原來染秋二人互有情意,奈何兩家為世仇,只好出此下策。但凡換個通曉點人情世故的仲裁者,都會打圓場提出讓染風娶了秋大小姐來負責,可惜他們遇上的是覺得自殘才是正確負責姿勢的斐然殊。

經此一事,斐然殊深刻地明白了一個道理。

“行走江湖,決不能立下‘不對女人動手’的原則,否則要吃大虧。”斐然殊道。

“……你思考問題的角度也是蠻別緻的。”行歌服了。

“你不懂,那秋小姐見無論如何也傷不到我,便卑鄙地召來了她豢養的十二隻惡犬。”斐然殊提到此事,心中還有些不豫。

“難道你還立下過‘不對狗動手’的原則?”行歌不解。

“不,斐某怕犬類。”斐然殊坦然得好像在說我喜歡吃紅燒肉。

行歌也不覺得堂堂天下江湖武林仲裁者怕狗有什麼問題,反而十分理解地點點頭。她還覺得紅眼睛的兔子可怕呢。這種害怕的情緒十分主觀,並沒有什麼道理可言。

行歌感覺話題漸行漸遠,連忙又拉了回來,“人情世故也不一定要看這種小說來學啊!”

“你知道每天江湖上會發生多少重大紛爭嗎?”斐然殊不答反問。

“多少?”

“斐某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