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屋簷瓦牆白雪堆積,入眼處除了一片蒼茫什麼也沒有。她試著回想莫姨的模樣,可突然發現幾年未見她的面容竟然早已清晰不起來,唯一印象深刻的,反而是七年前她策馬握劍領軍出征,頭也不回的背影。

古來征戰,幾人回——她第一次有了切身的領悟。

“芷陽。”

身後傳來腳步聲,白芷陽身形一頓,慢半拍的回過頭。“阿傾,你來了。”蕭茹傾這次並非隻身前來,還帶了蕭旬逸貼身伺候的吳嬤嬤。白芷陽進宮的次數不算少,對她並不陌生。

蕭茹傾往靈堂裡看了一眼,莫無沙依舊跪在那裡,背脊挺著筆直,雙拳緊緊握著一刻也沒有放鬆。白芷陽注意到她的目光,微微嘆了口氣搖搖頭。“無沙姐還是老樣子,誰和她說話都不理。”

白芷陽話音剛落,兩人一瞬都沉默下來,吳嬤嬤見她們一直不曾開口,想了想只對白芷陽道:“皇上的意思是等過了頭七將莫將軍的靈柩送去萬佛寺,停靈一年,特遣老奴來與大少商量商量,只是如今大少——”通常來說,富貴人家停靈最長也就是七七四十九天,停靈一年已是皇親待遇。

“嬤嬤放心,我會代為轉達。”

“那就多謝四少了。”

大年初七這一天,飄了幾日不絕的大雪倒是停了,萬里無雲的碧空裡旭日高升,將滿地的積雪照得透亮。含心殿裡,蕭容天不亮就已經醒了,披了件外袍出神地望著外頭青灰色的天際,直到陽光有些刺眼,才回神讓向竹準備了衣衫。

“殿下,車輦已經備好了。”

他洗漱完穿戴好,蕭旬逸那邊已然派人來催促。今天是頭七的最後一日,下午莫錦寒的遺體將會被送進萬佛寺。她們這些不知人間疾苦鎮日無所事事的皇家子嗣們被勒令送靈。

車軲轆碾過厚厚的積雪,緩緩前行。陽光雖好,可冰雪初融,嚴寒刺骨,車簾被那寒風吹得獵獵作響。蕭容坐在馬車裡,異常沉默。事實上,從他知道莫錦寒受傷的訊息起,就一直擔著心。

莫錦寒溘逝,將士士氣頹然,萬一冬季一過,邊疆還沒有將帥可以接替她的位置,兩相僵持的戰事說不定會變成一邊倒的局面。而東青,只會是倒下的那一邊,死的傷的將都是他蕭家的百姓!

***

“皇上駕到——”

靈靈堂外傳來一聲唱和,在這天寒地凍裡越顯尖銳。眾人抬起頭,蕭旬逸一身赤黑冕服,頭戴冠冕,揹著手一步一步肅然走進。她身後跟著這一輩所有的皇女皇子,蕭容就跟著她左側,望著屋中央的黑色棺木,雙眼微眯,左手緊緊握著,摳著衣袖關節都發了白。

眾人行完跪拜禮,蕭旬逸揮了揮袖讓人抬了塊匾額進來,黑底襯著的四個金漆大字正是——滿門忠烈。

莫無沙上前,正欲再拜。蕭旬逸卻親手扶起她,沉聲道:“朕不欲賜你們莫家這四字,沒有什麼比得上莫將軍活生生地站在朕面前。無沙,你若瞧著心裡難受,砸了也無妨。”

莫無沙木然的表情終於有了些許變化,眼眶漸漸泛紅,她卻趕忙垂眸倔強地憋著,過了一會兒卻突然單膝跪下,拱手朗聲道:“微臣願代母出征,求皇上成全。”

“……無沙。”

“求皇上成全!”

靈堂裡來了不少莫錦寒的舊部,穿著盔甲整整齊齊站了兩列,好像今日只是送這位大將出徵而已。蕭旬逸沉吟良久搖頭道:“紙上談兵和親臨戰場終有區別,無沙,你是莫家唯一的子嗣,朕不願你冒險。更何況——”她一一掃過在場士兵,聲音高了幾分,“你娘練出來的兵又豈是那種無帥就頹的散沙?”

“是啊,大少放心便是,莫將軍的仇我們來報!”

“對!我們來報!”

“那些個蠻族之人豈是我東青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