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他:“我想聽你吹笛子。”

“好。”夜天湛答應她,卿塵以手支額坐在案前,安靜的等著。

夜天湛輕撫玉笛,榭下水波靜靜拍著欄杆,他望著卿塵好一會兒,對她暖暖一笑。

修長的手指起起落落,笛聲便輕緩的響起,音色並不清越,低吟徘徊,只在倆人之間,只有他們聽的到。曲調清和古雅,聲聲嘆脈,彷彿自遠古紅塵中生出了繁華萬千的明亮,落在心間最柔軟的地方,照亮了闌珊的一方。

卿塵唇角始終帶著笑,笑容乾淨而明澈,碧紗的飛影在眼前變得朦朧,寧靜的化作另一方天地。什麼都沒有,只有柔和的笛聲繾綣飄蕩,脈脈的陪伴著她。

她看向夜天湛的眸中有著醉色的浮光,話語也飄忽,慵然伏於案上低聲問,“你是不是,命運給我的補償?”不期望任何回答,她沉沉閉上了眼睛。

夜天湛將玉笛放在一旁,俯身輕輕將卿塵抱起,她渾身無力柔若無骨,只星眸半睜迷濛的看了他一眼,復又闔上,安靜的靠在他臂彎中。

他笑著搖頭,今日這酒似乎並不是很烈,不想她居然如此不勝酒力。

將她送回住處,他站在榻前看了她一會兒。印象中她的臉色常常有些蒼白,但此時淡淡的幾許紅暈彷彿一抹妖嬈桃色,落了嫵媚於冰肌玉骨,格外的動人。籠煙般的眉清秀,顧盼生姿的明眸被睫毛的淺影遮擋,使她的容顏柔和而寧靜,那微抿的櫻唇線條淡薄隱約,在夜色下如同藏了一個秘密,而唇角如玉的淺笑便是不經意的誘惑,叫人一點點兒沉淪。

他含笑看著醉臥玉枕的女子,突然微微俯身,蘭芷般的清氣帶著溫暖的酒香,幾乎便叫他恍惚墜落下去,但他在咫尺間停住,只是伸手攏了攏她的髮絲,無聲的輕嘆。

他直起身來,唇角彎起一個舒緩的弧度,用目光描摹著她媚色中的清雋,心情突然變得暢快。這個女子,他從見她的第一眼便奇特的被她吸引,他想用心去靠近她,而不是逢場作戲的唐突。

他轉身緩步走到案前,略一思索,瀟灑執筆落墨:

悠悠比目,纏綿相顧。婉翼清兮,倩若春簇。

有鳳求凰,上下其音。濯我羽兮,得棲良木。

悠悠比目,纏綿相顧。思君子兮,難調機杼。

有花並蒂,枝結連理。適我願兮,歲歲親睦。

悠悠比目,纏綿相顧。情脈脈兮,說於朝暮。

有琴邀瑟,充耳秀盈。貽我心兮,得攜鴛鷺。

悠悠比目,纏綿相顧。顛倒思兮,難得傾訴。

蘭桂齊芳,龜齡鶴壽。抒我意兮,長伴君處。

這首古曲《比目》,希望她醒來看到,能有一笑。

莫道天命知幾許

天日晴朗,清晨還能見到的幾縷淡雲隨了風絲絲散去,空中只剩下如洗碧藍,一望無際,陽光毫無顧忌的鋪展開來,亮得人眼難開。濃郁花陰下透著幾分清涼的影子,枝間蟬兒伴著微風細細吟唱,愈顯得一方清靜。

卿塵抱著幾本書往煙波送爽齋走去,神情略有些懶懶的意味。昨晚又翻了一夜的書,這些天煙波送爽齋中奇門異類的筆記幾乎都被她查了個遍,卻依舊沒有見到那所謂巫族的禁術,她悶悶的邁著步子,下意識的把弄手腕上的碧璽,低頭嘆氣。

兩個平日在府中伺候的侍從正在煙波送爽齋前嘀咕什麼,看到卿塵過來都是面上一喜,其中一個遠遠便迎上前叫道:“鳳姑娘!”

“秦越,是七殿下回來了嗎?”卿塵隨口問道。

“回來了,”秦越作了個揖:“殿下在裡面大發雷霆,我們沒人敢進去奉茶,拜託姑娘。”

以夜天湛的性子,竟也有大發雷霆的時候,卿塵在水榭廊前站住,奇怪問道:“出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