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被盜搶的文物傷害中國人民的感情”,那些拍賣行的行徑與一八六○年英法聯軍等的行徑何異?再一次把中國人癒合的傷口揭開撒鹽。我知道趙尚志獄中受過的刑有一種“披麻戴孝”,用子彈殼在肋骨上刮下一條一條的肉,血肉模糊的時候往傷口上撒鹽、纏紗布,等過幾天再把結痂粘在肉上的紗布一條條地扯下來,這樣反覆做。那些拍賣行無疑是當下的“披麻戴孝”,一下一下撕扯著這個民族的肌體。

寫到此處,我好像隱約聽到將軍的頭顱在匣中暴跳:不管是牛頭、馬頭、獅頭、虎頭、猴頭凡是被強盜掠奪去了的頭顱都得要回來——

還我頭來!

圍繞著趙尚志將軍頭顱的許多的事情,是那麼感人,又那麼悲愴,那麼心痛;只有一個:悲劇,這個表達是不夠的,圍繞著這顆不屈頭骨的日本人梅津美治郎、東城政雄、炎虛法師等讓我們看到與過去不同的另一種人性。東城政雄是應該承擔自己的法律的懲罰。也許有人說他是執行命令,天皇不該承擔自己的一份嗎?但東城政雄承擔了屬於他的道義的那一份。梅津美治郎是出於對對手的尊重,還是對炎虛法師的尊重?我想這兩點都有。那些在趙尚志背後打黑槍的人呢?在我們這個民族的肌體內,有著為蠅頭小利出賣民族利益的屑小之徒。一個英雄沒有死在對壘的刀劍下,而是死在背後的黑槍。而打黑槍的人呢,他猥瑣到根本不敢面對趙尚志的眼睛。雖然趙尚志是那麼短小,但他身上秉有的正氣與威懾,豈是小小的身軀和頭顱所包容的。震懾對手的人,是永遠烙在對手血液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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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樣的文字配走近三道崴子?(1)

最後的棲息地到了,三道崴子!

這裡很好,對將軍來說,這裡是使漢奸蒙羞,使日本人震懾致敬的地方。

楊靖宇將軍殉國後,敵人用人力小爬犁把將軍的遺體運到濛江縣城,爾後找來攝影師拍照。照完相,日軍鍘下了將軍頭顱。當晚,農曆正月十六在縣城醫院對將軍的腹部進行了解剖,想看看這血肉之軀有什麼能量在零下四十二度寒冬裡堅持這麼多時日。結果,發現將軍的腸胃中只有尚未消化的樹皮、草根、棉絮,一粒糧食也沒有,使得主刀醫生驚恐地將手術刀驚落墜地。

這種驚恐不會隨時間的過去而消逝,記憶惟有同這樣的人類的歷史連線,才是最大的人道和最大的道德,它是苦難記憶也是震撼,每當我捉筆嘗試寫下楊靖宇名字的時候,都因著既混合著崇敬又對解剖刀的厭惡而失敗。因為時間並不能打敗記憶,時間對楊靖宇最後的三道崴子而言是沒有增加什麼沒有減少什麼,痛楚會因時日的流逝,因為吾生也晚而遞減麼?其實,在永恆的事物前,在每個人心靈中的三道崴子面前,所有的驚恐和震撼都既是同時也都是當下,因此,當我們正視楊靖宇將軍被解剖的胃袋裡的樹皮、草根、棉絮時,震撼和驚恐便無邊無際地攫住我們。我們無法抑制它,因為我們無法消除它,它就在那裡,一代一代地跟著我們。

其實,對我們來說,還有最大的痛楚是楊靖宇將軍最後的痛楚,他所為之苦鬥的中國,具體說來中國無數號的中國人,最後刺痛了他。在三道崴子的小樹林,正月十六的下午四點,圍追的鬼子越來越近了,楊靖宇靠在一棵擰勁樹上,看見了對手的臉黑洞洞的槍口。突然有個穿黃大衣的鬼子大聲對將軍說話:楊靖宇你還是降了吧。熟悉的中國話突然從鬼子中間傳來,楊靖宇將軍在舉槍應答的時候,說了句:“這些天遇上的怎麼都是這號中國人?!”垂死的將軍,又使關東軍的*隊一死四傷。最後敵人的機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