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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院的院事老爺。還有總督老爺,都只想著自己,結果讓外人撿了便宜。西班牙人、荷蘭人,還有那些開了眼,有了心計的土人,他們能跟咱們一條心嗎?當然巴不得呂宋大亂才好,咱們手裡沾著他們的血還沒還幹呢。”
“不過最可恨的還是跳出來燒殺劫掠的暴徒!怎麼爭無所謂,國家都讓你說話,讓你遊街,讓你選院事了。你覺得這委屈不能忍,另外找地方過日子嘛,怎麼能犯法呢?還把人命人財不當回事,賈都護殺得好!那些暴徒就該從重處置!”
老船匠顯然是看《英華通訊》這樣的官方報紙,以及《越秀時報》等道黨報紙出身的,開口閉口都是國家和國法。
“蒼蠅不盯無縫的蛋!自己有那麼多問題。也怪不得被外人蠱惑!呂宋公司那些官老爺也著實可恨,水泥在廣東一百斤才一兩三錢,在這裡就得二兩五錢!咱們家要起水泥小樓得多花好幾十兩!都該遭雷劈死!還有那些馬尼拉人,死絕了才好!在他們眼裡,我們這些人就是奪了他們富貴的禍害。”
年輕船匠的情緒重一些,老船匠訓斥道:“你從小在天廟和學校裡學的道理都丟到海底裡了?官老爺再怎麼壞,不是還有國法麼?那些馬尼拉人也是咱們同胞,不能一概而論,對沒幹過什麼壞事的也喊打喊殺嘛!”
在一邊聽著的鐘三日就覺得份外的亂,就他所知,父親所在的珊瑚州也有很多問題,既有新老移民之爭,也有跟相鄰州的領地之爭,還有中央派駐各州的法司官員跟各州總督的權力之爭,但大家都還能在南洲兩院的框架下協商調劑。怎麼呂宋就不得安寧呢?難道真是人多和人雜的緣故?
徐善隨口道:“我看是呂宋沒在朝廷的一盤棋裡,才出的這事。朝廷一面派賈都護嚴刑峻法,一面解散了呂宋公司,直接管治,就是要收進棋盤裡。”
鍾三日搖頭道:“賈都護走的時候,碼頭上還鬧出了那一樁事,我看就算直管了,問題還壓在下面。再說南洲甚至更遠的東洲,都還是公司託管地,也不是直接在朝廷的棋盤裡,怎麼沒出事呢?”
徐善下意識地道出鍾三日的想法:“那就是人多和人雜唄,分作不同群,各有各的利害各的想法,沒得辦法。”
鍾三日嘆道:“那你的意思是,這事就沒辦法解決了?”
這兩人一討論,船匠父子沒說話了,聽了鍾三日的感慨,老船匠也嘆道:“我是覺得,咱們呂宋跟朝廷連得還不夠緊,按理說,比舊時代緊得多了,人貨來往從來都沒斷過,政令和國法在這裡也一樣的,天廟和科舉也有了,可總覺得還少點啥……”
年輕船匠接嘴道:“我看是呂宋的國院事們更該罵!就被呂宋公司養得肥肥的,只知道在國院給直管呂宋投反對票!”
鍾三日一愣,這話讓他依稀有了感應,似乎摸到了什麼東西的邊,這東西才是呂宋之亂的真正大背景。
可抓來抓去,這東西始終抓不住,他也只好放棄了。畢竟他不是政事堂派來的調查官,沒必要在這事上耗什麼心神。
在蒲林花了幾天,草草修補了船體,**號再度啟程,二月十日,經過將近四個月的跋涉,**號抵達香港九龍灣碼頭,鍾三日和徐家父子終於踏上了故鄉之地。
“真是倒黴,不能停黃埔港……”
黃埔港改造,海外船隻一律停靠香港,從香港到南京還要一段路程,讓恨不得飛回去的鐘三日牢騷滿腹。
“火車!火車通了!還有客車,咱們乘火車去!”
“通了?這麼快?那玩意……安全麼?”
“坐馬車不行嗎?
在碼頭見到告示牌上的最新訊息,徐善格外振奮,鍾三日和徐貴既好奇又忐忑。他們離開時,由香港經東莞、廣州到佛山的鐵道才開始鋪,沒想到四年不到就修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