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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又分析英華國策,說國庫全仰工商,農稼不理,商賈四竄鄉里,為蠅頭小利而盅惑人心,工坊廣納徒工,聚千萬人於一隅之地,毀田掘地,遺禍萬年。再說到軍政,數落李肆行殘唐義子之,以武凌文,軍將跋扈兵丁驕橫。
最後則批評什麼天主道,說未聞就以玄虛二字治政之國。文章總結說,這英華一國像是立在了沙灘上一般,毫無根基,骨肉疏離,遲早要遭滅國之禍,何苦拉著老百姓一同陷於水深火熱之中。
這文章立意幾乎就跟李方膺那期國聲的文章一樣,但在李方膺看來,論據之充分,論證之嚴密,立論無懈可擊,顯然是精通政務的老儒所作,讓李方膺欽佩得五體投地。像他這種未歷政務的書生,熱血再多也寫不出這般老辣文章。
“有此一文,我李方膺的白衣山人之名被大家拋諸腦後也是不冤了……。”
李方膺自哀自憐地苦澀長嘆,看了看這文章的署名:“丁卯。”心說這絕對是一位“清官”所作。
讀書先生指了指另外一份報紙:“這一份才是真正罵得狠的。”
《嶺南報》,首版大標題就讓人眼角直跳:“豎子何足與國。”豎子是誰?當然就是李肆,這話意思就是:你個臭小子憑什麼能開國!?
文章洋洋灑灑數千字,全是在罵李肆,還不是毫無依憑的漫罵,而是句句直指要害。
首先就說李肆是闖王之後,還有根有據地提到李肆的老巢就是當年流落在英德的忠貞營餘部。接著歷數李肆未發跡之前魚肉鄉里的樁樁惡跡,生動形象地展示了“李半縣”這一稱號的由來。之後再說到李肆之所以起兵,不是為什麼華夏,純粹就是與廣東“清官”分贓不均,撕破了臉面,這才一打到底,打出了一個英華國。跟李肆勾勾搭搭的“清官”數不勝數,北面朝廷不是處置了一大批麼。
就因為這國來得不正,李肆才東拼西湊,搞什麼天主道蠱惑世人,可惜這麼久下來,也只騙到了少數人,絕大部分士子心懷浩然正氣,怎麼也不會走他那邪魔之道。
看到這,李方膺趕緊掃了一眼署名:似乎人,哦,原來不是“四夫人……”。
“此人怕是想死想得入魔了吧。”
這是李方膺的第一印象,這“似乎人”罵得酣暢淋漓,他只覺心懷大慰,敬佩之餘又無比擔心,這人該是沒得活路了。
“你有膽量讓我開罵,我就有膽量把你罵到死!哼哼……。”
無涯宮肆草堂裡,段雨悠又忍不住展開《嶺南報》,細細回味著自己的文章。沒錯,這篇潑婦罵街的文章就是她在李肆的指導下寫的。以下三路之途,要揭了李肆的“畫皮。”這工作她很是享受。
只是這個“似乎人”的筆名卻是李肆定下的,讓她暗自憋悶,事情不還是沒定麼,現在就給自己定下排位了?
再看看《華聲》,這一篇文章是李肆動嘴,雷襄動筆,筆名“丁卯。”已是暗藏了李肆的名字。趙錢孫李,李在百家姓裡排第四,李肆原本就叫“李蛀”這是兩個四,用天干地支的第四位配上去,就成了丁卯。
《華聲》和《嶺南報》都是李肆出錢新辦的兩份報紙,人手李肆之前所辦幾份報紙,總編都是李肆精心挑選的親信之人,這兩份新報,連帶兩篇文章的真正根底,只有極少數人清楚,這就是李肆之前對段雨悠說到的“先上馬甲”。
“他是沒遭過人罵,所以罵起自己來格外起勁麼?”
雖然罵得很爽,可段雨悠卻還是隱隱擔心,這兩篇文章,一篇在治政上戳到了實處,一篇更是直指出身和私德,兩篇加在一起,還真會鼓盪起無數庸人的心思,這是自毀根基吧,那傢伙,腦子真的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