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階,英華若是直接受下滿人請降,溫和處置一族,也要面臨極大的人心障礙和輿論壓力,這也是聖道和英華朝堂不對之前滿清請降國書正面回應的關鍵原因。但現在英華是接納大明遺臣,這事性質就不一樣了。

正如茹喜邀請來的那些英華報人所論,這一步僅僅只是個過渡,藉著這一層身份,跟聖道和英華再談下去,雙方立場就不像以前英清或者漢滿那樣尖銳對立。

今日這場去國歸明儀式。還不止是要抱舊明大義,讓茹喜自得的原因,正在於另一樁大義。

“請……母親宣諭……”

從大清道光皇帝轉職為大明龍虎將軍的永琪轉身向珠簾行禮,童音稚稚。聽得茹喜心口又癢又暖。

永琪口中的“母親”,聽在他人耳裡,是國之倫常,而非血緣關係。

大清去國,不等於她茹喜這個大清慈淳太后就要去位,放掉權柄了。她必須有專屬於她的名位。

這名位在“大明遺臣”的大義下也能找到,那就是由她繼承當年萬曆皇帝封給努爾哈赤夫人的正二品誥命。再由她“收養”永琪,由永琪繼承努爾哈赤曾有過的大明官爵,而具體的軍政事務,在永琪成年前,由她這位“夫人”攝理。

這樣一來,她茹喜在“大明遺臣”的大義下,依舊是滿人一族的最高決策者。這事並非她原創,舊世華夏的歷史裡。外藩臣屬以這種方式傳承權柄的例子,數不勝數。

儘管就血脈而言,永琪是茹喜孫子輩。可那畢竟是滿清舊事,什麼髒汙廉恥,都裹在滿清那層皮裡,一併丟掉了吧。

永琪這一聲“母親”,茹喜聽的是另一層含義,也就是字面上的本意,她之所以滿心喜悅,是因為她知道,永琪這聲喚,用的也是本義。是以親生兒子的身份在喚她,因為她已經將這樁隱藏了十年的秘密告訴給了永琪。

她必須揭破這樁秘密,大清去國,她雖以大明正二品命婦之身主掌滿人事,可這名位終究不如昔日的太皇太后牢固。唯一能幫她穩住權柄的,就是自己的親生兒子永琪。讓永琪知道自己跟他的真正關係。母子一心,她的位置才能坐得牢。

當她摟住永琪,告訴他其實就是她的親生兒子時,永琪也反臂抱住了她,哭泣著呼喊母親,一股平生從未體驗過的顫慄震徹了她的全身,這應該就是……幸福。

這一日,茹喜的思緒格外飽滿,也略顯迷亂,她注意到了永琪喚她那聲“母親”時,語調微微顫抖,但她覺得,這是永琪還未從這個大驚喜中冷靜下來的原因。

“我兒,不必慌張,今日這一步,對你來說,雖是退了一小步,可對滿人來說,卻是前進了一大步……”

茹喜淳淳教誨,永琪低頭束手,恭謹聆聽,而他眼中正閃爍不定的光彩,就不是他人所能看到的了。

“好了,哀家……嗯咳……我就說到這裡,我兒,你可宣諭了。”

“是,謹尊母親大人之意。”

“母子”倆一板一眼,照著漢人古禮對答,接著永琪展開一卷文書,童音也開始迴盪在大政殿和十王亭間。

“我滿人一族,系東夷餘脈,上溯炎黃,都乃上天所造,上天所養……”

這份名為《遼滿華夏大義事言》的文章,是茹喜和永琪這對“母子”代表滿人所作的宣言。頭一部分強調滿人血脈也出自炎黃,是華夏的一部分,與漢人便有相爭,也不是你死我活,一定要誰滅族之事。

就聽這部分時,英華報人們大多都還抱膊冷笑,覺得茹喜還想靠著這什麼“大義”阻擋英華復仇,未免太一廂情願了。

可接著永琪唸到第二部分,眾人開始凜然。

第二部分是強調滿人也是上天所造之人靈,今世的天人之倫,也是滿人的大義,滿人去國求新,是奔著這個大義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