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一邊念著一邊看向白延鼎,神色無比複雜。

白延鼎臉色更為陰沉,這可是他沒料到的,看來這警尉不僅是陳舉派來試探的,更可能是蕭老大,甚至是皇帝派來的。

該怎麼辦……白延鼎恐懼到了極點,再猛然坦蕩了,還能怎麼辦?東京是絕不能去的,去了不僅要被翻出汪士慎案,甚至還要翻出兩陳案,兩陳雖不是他授意刺殺的,可他卻脫不了關係,他的罪怕已不是一個死字能抵償的。

既如此,就先處理了這警尉,借出兵的機會,反出去吧!

一個反字在腦海裡轉悠,白延鼎就下意識地掃視左右,除了兒子,還有誰會跟著自己呢?

這一掃視,白延鼎悲哀地發現,反?不可能的……除了身邊幾個職位低微,自小受恩於自己的族中子弟,哪怕是自己當作心腹,一路提拔起來的座艦艦長,都不可能跟著自己走。自己連買賣工奴事都得找白俊興去辦,不敢在軍中張揚,要部下跟著自己造反,那是再荒謬不過的妄想。

那麼轟走這個警尉,把他趕回東京,先拖延時間吧。

白延鼎降低了期望後,再看周圍的部將,心頭卻一個勁地往下沉,就只是這樣,似乎已經難以辦到了呢。部將們正相互對視著,有的疑惑,有的若有所悟,有的偷偷瞄著自己,似乎已生了懷疑,還有的則是一臉憾意。

皇帝掌軍二十多年,果然是盡得軍心,無人可將軍心引為私用啊,白延鼎如此感慨著,接著更有所悟。這不僅是皇帝深得軍心,天刑社、聖武會,加之國法軍紀,軍人還都是多年學校出身,人人皆士,軍心都歸於一國,上級將帥自然再難領入他途。

此時可不是感慨的時候,白延鼎咬牙再道:“轟出去!”

就算不能領著部下造反,至少部下們還能聽他這個上司的話,為他爭取一些時間吧,而兒子白正理,也該站在他這個父親一邊。

可白延鼎的期望落空了,部將們沒有接話,白正理更道:“將軍,這文書手續齊全,倒真不是陳舉跋扈。也不知是有什麼誤會,可只要去了東京,清白自能辨明!”

清白個鬼!你爹我已經黑得透亮了!

白延鼎暗自罵著,連兒子都不周護自己了!?

羅興夏此時心中篤定,也道:“將軍回了東京,自可延請訟師代辨,警署、律司乃至法院有什麼不公,將軍還可請軍法司出面。咱們英華軍人,還是有優待的。”

到這地步,已是騎虎難下,既然這警尉不走,就先扣在手裡,白延鼎硬著頭皮道:“日本剛亂,正是動兵之際,就有人來抓我,這定是國中奸細所為!別再多話,拿下他!”

非但部將們面面相覷,衛兵們也躊躇不前,剛才白正理也說了,這文書手續齊全,若是違抗,那就是跟國法為敵。將軍這命令,自己要是執行了,那是不是也要被問罪呢?

白延鼎咆哮道:“本官現在還是艦隊總領,難道你們不怕軍法制裁麼!?”

白正理驚聲道:“爹!”

部將們繼續打醬油,衛兵們則無奈地再擰住了羅興夏,沒錯,白延鼎還是頂頭上司,軍令難違。

羅興夏則再呼道:“將軍真是要壞國法麼!”

終於有部將出聲了:“將軍不可!”

先是一聲,再是多聲,片刻間,一半多部下表了態。白延鼎要壞國法,關係的可不是他一人,而是整個北洋艦隊,大家自然要出聲。

“你們……”

白延鼎鬚髮奮張,一跳而起,怒視眾人。

再一陣沉默,卻是無數眼神來回,不同心念交織。

“很好、很好……”

看著部下,看著兒子的目光,白延鼎忽然意識到,自己正在對抗的是一股無可抗拒的渾然巨力,那是對英華一國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