惶恐地起身拜道:“陛下為我等小民之利所想”惶恐之至……今日招我等前來,但有吩咐,無所不從。”

這是佛山樑家的家主樑煥,早年李肆還只是李北江時,入佛山就以他為踏板。梁煥雖在李肆與李煦的爭鬥中損了利益,但卻因早入李肆的青浦商會,到現在已成廣州一大工閥,鐵器、瓷器、布業等行當在國中佔有不小的市場份額。

李肆笑道:“老梁別賣乖了,這是在幫你們謀劃前路呢。”

梁煥嘿嘿一笑,他跟皇帝也是老交情了,可跟著韓玉階一同,推著工商總會,要『逼』皇帝退出股市,不賣點乖,心中實在忐忑。

旁邊梁博侍對李肆剛才的話心有同感,南北隔離之勢若成,不管是原料還是市場,都要大受影響,尤其是江南。現在他跟『潮』訕沈家辦了鹽業聯合公司,大半生意都是往江南賣鹽。皇帝注意到了這一點,是不是說,要對江南下手了?

其他人心意相通,紛紛道:“陛下說得沒錯,其他地方不論,江南若是要封了,韃子朝廷自己受苦不說,咱們也要深受其害!”

韓玉階卻嗯咳一聲道:“現在雖有西院,能整合各方工商,但江南勢大,真要揮兵拿下,首尾太麻煩……”

韓玉階這話出口,這些西院的院事都沉默了,韓玉階提醒了他們。看來皇帝真要出兵江南啊,今日召集他們,是要給他們作工作,說服他們接納江南工商。

這事影響太大,他們滿心不願,只好以沉默表示反對。

李肆道:“諸位所憂,也是朕之所憂。先不說江南讀書人,江南工商非同一般。江南鹽商、糧棉絲織,哪一樁拉出來,進到咱們國中,都是窮兇極惡的大鱷。朕也無心讓他們來分沾我英華國運,召集你們,就是來商議,怎麼掃除這些大鱷。”

看住愕然的院事,李肆笑道:“沒錯,朕是要出兵江南但這兵就是銀錢,就是你們。對付的也不是滿清官兵而是江南豪紳。”

江南是個怪物讓李肆非常忌憚的怪物,這忌憚要分三個方面。

首先江南人口眾多,1820年時,江蘇和浙江的人口綜合就已達近六千萬,此時雖是百年前,卻怎麼也有三千萬以上,幾乎趕上英華一國的人口。

其次,江南文盛。因為積澱深,江南的教育成本非常低識字率恐怕還要高過此時的英華,紹興師爺滿天下就是一樁側面之證。但識字率之上的思想,就全被理儒掌控著。江南讀書人在明清的地位自不必說特別是明時,能有什麼能量後人有目共睹。

第三點就是江南的經濟,江南經濟以精耕細作的小農經濟為核心,自成一個經濟圈。消費和生產都有自己的特點由此也培育出了自己的工商階層,再加上攀附權柄而生的鹽商等勢力這個階層的財力非常恐怖,運轉也有自己的根骨。

綜合這三方面來看,英華要收江南,最大的麻煩不在能不能收得下,而是收刊艮本就無法消化。這就像兩家公司合併,面上雖是英華得了江南,可這麼多人口,這麼多讀書人,這麼龐大的資本,維繫和運轉跟英華現今體制完全不同。到時江南讀書人從朝堂,江南資本從經濟,江南人從民心輿論,三面吞噬,英華現今的體制還能維持得住?

李肆若是效仿朱元璋,經濟上遷移江南富豪,思想上鉗制江南讀書人,倒是能完成形式上的融合。可這些舉措卻跟英華體制不容,江南已是英華治下,要對江南能這麼幹,那麼對兩廣福建也能這麼幹,到時他李肆這一國,可就要退步到前明,同時又要為推行這些政策,不得不重新提升他皇權的威嚴,以便有足夠的力度將行動貫徹下去。

這等於是他多年努力化為泡影,落到最後,到底是誰吞併了誰?

那是不是說江南就不可能入英華一國呢?

英華當然是要拿江南的,但必須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