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莊其實就是左軍營地裡一處獨立的院落,當初建成的時候吳臣起名為“仇園”,仇士良嫌招搖便提筆改成了丘莊。不管是從內還是從外,丘莊都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將它放在長安城裡,任誰看了都會說是一戶普通小康人家的宅院。

但這裡跟外面的不同之處也非常明顯,這裡戒備異常森嚴。護衛在天子身邊的金龍甲有六百三十人,守衛丘莊的鐵甲衛士卻有七百名。本來神策軍大營就已經戒備森嚴,外人無從靠近。但在丘莊,就是神策軍的將軍沒有仇士良的許可也不得靠近。

不過凡事總有例外,有一個人就可以自由出入暢行無阻,這個人就是判官吳臣。

仇士良背靠在公案後的高背軟椅上,正閉目養神,這把椅子是吳臣讓人專門定做的,椅背可以自由調整傾斜度。角度小的時候可以當椅子坐,角度大時又能靠著休息。

公案上擺著一份密件,上面圈圈點點,勾畫了不少地方,顯然仇士良看的非常仔細。這是吳臣報上來的一份刺殺名單,刺殺物件是刺馬營寶曆社的三名佩劍和十六名橫刀。借大明宮變的勢,仇士良曾一度將刺馬營的勢力逼上懸崖峭壁。可惜在最後關頭就是差了那一把力,讓刺馬營得到了喘息機會。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僅僅才兩年時間,刺馬營殘存勢力便如被野火燒去枝幹卻未傷根本的原上野草,扛過了寒冬迎來了春風,它們破土而出茁壯成長,轉眼又是滿眼青碧草連天。他們已經羽翼豐滿,再也不滿足於刀光劍影、你來我往的暗戰,現在又到了撕破臉皮,殊死對決的時候了。

吳臣決定先下手為強,利用刺馬營內部的矛盾,選風頭最勁的寶曆社開刀。仇士良心裡很清楚,自己一旦批准了這份暗殺計劃,那就意味著對刺馬營的全面宣戰。時至今日,兩家雖已殺的天昏地暗,但誰也沒有捅破最後一層窗戶紙。甘露之變,仇士良追究的是李訓、鄭注等朝中謀反的奸臣,殺的是參與謀反的亂黨。他至始至終也沒有提刺馬營一個字。

刀光劍影了這麼多年,真的到了捅破窗戶紙的時候,這個決心反倒異常難下。仇士良躲回丘莊就是為了下定這個決心的。就在吳臣推門進屋的一剎那,仇士良終於在內心畫了一個“準”字。他招呼吳臣一起坐到火盆旁向火,侍從送上茶水就退了下去。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啊。”

吳臣說話時兩眼盯著仇士良,自己直陳來意,也希望能從仇士良那得到肯定正面的回答。仇士良微微頷首。

吳臣走到公案前將那份密報拿過來,一齊丟進了火盆,數萬人的身家性命在一團淡黃色的火焰中化為了灰燼。

常宣華端著兩碗麵走了進來,一碗紅彤彤的牛肉麵,一碗清湯青菜蛋面。

“我還沒吃晚飯,借貴寶地吃碗麵總可以吧。”

吳臣端起清湯麵遞向仇士良,仇士良微微一怔還是接了過去。吳臣端起牛肉麵呼嚕呼嚕吃了起來,若在平時這一碗麵他幾口就能吞下去,但今天他為了不讓仇士良那麼早放下筷子,他故意細嚼慢嚥起來。

仇士良咧嘴笑了:“你就別等我了,這碗麵我保證吃完便是。”說到這仇士良低頭沉思了一陣,“我已經答應了那邊。北京那隻可佯動一下。”

……

張鶯鶯現在的身份是汪春的乾女兒,按規例來說她是不能隨意進出潁王府的。不過潁王妃特別交代過,除了內庭需要通稟,王府的任何地方她都可以走動。

張鶯鶯最喜歡去的地方是王拂兒的樂坊。王拂兒雖深得李炎寵幸,但她在王府裡卻沒有任何名分。李炎不召喚她時,她甚至連內廷也進不了。張鶯鶯對撫琴歌舞既感興趣也頗有靈性,王拂兒一高興就認她做了徒弟,手把手地教她。

這日,王拂兒正給她講解宮廷舞的步法技巧,李炎忽派人來喚。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