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傅子瞻的名頭從山河府手裡搶了數不清多少人多少案子過去。他久聞傅子瞻心澆冷血,骨如寒冰,殘忍無情,本以為是乾乾巴巴惡鬼模樣,沒想到卻有一副活佛面相。

今日自己私自入宮之事既然連傅子瞻都驚動了,定然已傳到了皇帝陛下的耳朵裡。若是自己此行的目的真公之於眾的話,恐怕是伏屍百萬,流血千里,後果不堪設想。賀難的頭一直低垂著,黑瀑一般的長髮垂下來擋住了自己的面孔,他調整好表情,理清了思緒,才將頭抬了起來。

“呵呵……說起來大家也都算是熟人了,我對審訊逼供這一套也是熟的不能再熟了,上刑就免了,你們有什麼要問的……就直接問吧。”賀難此刻席地而坐,昂頭仰視坐在書案前的兩位大人,乾笑兩聲打破了沉默。

傅子瞻可不吃賀難這一套,看似是要老老實實招供,但是李獒春教出來的徒弟哪一個都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心急反而會被對方將了軍。此時他也不急著問話,而是把燙手山芋扔到了李獒春這邊:“說來,李大人曾經是你的老師吧,你當年在山河府也算是小有名氣,怎麼就入了邪道呢?”傅子瞻還擺出了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實際上卻一直在觀察著李獒春和賀難之間有沒有什麼眉來眼去的交流。

可是……這師徒二人完全沒有任何眼神交流,因為賀難的雙眼一直都被那頭長髮蓋著,完全看不到他的眼睛……

傅子瞻意識到這個問題時不由得心中一陣無語,敢情自己心中猜測的互相使眼色對口供這事完全沒發生。

“邪道嗎?原來你是這麼認為的啊……我反倒覺得我才是正道,某些人是邪道呢。天邊衛中奇人異士頗多,可是質量卻良莠不齊。酒色財氣四大高手,一位好酒貪杯誤事,一位好色常流連於煙花柳巷,一位貪財嗜賭如命,一位嗜殺不知嚴刑拷打枉死了多少人在其手中。反觀我山河府一派,秉公辦事從未有失,沒做過什麼收受賄賂,荼毒百姓的噁心事。雖然我早就離開了山河府,但行走江湖的這些年也從未沾染過這諸多的歪風邪氣。”賀難不是個好說話的人,忍不住嗆了傅子瞻兩句。

山河府和天邊衛雖然都是司法官署,但前者屬於官方機構,後者是皇帝的親兵,雙方之間一直都有競爭摩擦。山河府一系多是正兒八經科考入仕的官員或拜入府內的弟子門生,而天邊衛則飽收江湖人士,在風氣戒律上沒那麼多講究,常常落人話柄。賀難所說的“酒色財氣”四大高手本來並稱“虎豹熊羆”,但因為種種行徑才被人戲稱為“酒色財氣”。儘管這些事也不算什麼秘密,但此刻被賀難當著李獒春的麵點出,傅子瞻也是心生不悅,惱羞成怒道:“賀難,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你當年在山河府做事的時候也不是什麼遵紀守法的人!朝中大興刑獄的風氣就是你帶起來的,說來我們天邊衛在用刑這方面還得叫你一聲老師呢!“傅子瞻這話倒是句句屬實,賀難是山河府為數不多的汙點之一,也說得上是劣跡斑斑,尤其是在抗命不尊和濫用酷刑這兩方面。

賀瘋子這股瘋勁上來了,他等的就是這句話,馬上反唇相譏道:“所以我自己從山河府離開了啊!而你們至今還在做著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我手裡可從來沒死過人,你們折磨死的人都能繞京城兩圈了吧!天邊衛畫虎不成反類犬,倒要怪在我的頭上……說出去可真是讓人笑掉大牙。”

傅子瞻被說的心頭無名火起,笑面佛此時也似金剛怒目,大手一拍書案,口中叫道:“你!”剛脫口一個字,便被身邊的李獒春打斷了,“傅大人,失態了。”傅子瞻聽李獒春這一句,鼻中重重地哼了一聲,冷靜了下來。他今日來此的目的可不是和賀難扯淡的,於是把頭扭向一邊,不再與賀難相互攻訐。

李獒春終於開口發問,打斷了賀難的胡攪蠻纏,也算是給傅子瞻一個臺階下。他一直以來的常態都是心中面上皆如平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