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搭。”茶來張口的小姐還要挑剔,喝了一口冒著金黃泡泡的香檳,皺眉抱怨:“蛋糕太甜,香檳就有點苦了。”

“那換配愛爾蘭奶酒怎麼樣?”厲文顥建議。反正選擇眾多,不怕沒得配。

“試試看。”

結果單喝奶酒太濃,要加鮮奶。奶酒沖淡之後又嫌不夠甜,不如加點巧克力醬吧;甜膩口味試過之後,想喝點清淡的,那白酒拿來開;德國氣泡白酒好喝是好喝,但光喝酒又沒意思,櫥櫃裡的杏仁小魚、鹽烤花生拿出來當下酒菜;晚餐時間到了,點了外送的pizza,濃郁的起司配上重鹹的臘腸切片,配上冰涼的啤酒剛剛好……

就這樣,從下午到傍晚,他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試遍了冰箱裡的酒。

當電視裡跨年晚會的氣氛越來越熱烈、人群的歡呼聲越來越高昂、煙火蓄勢待發時,半攤在沙發上的趙湘柔臉紅頭暈,眯著醉眼,盯住牆上大電視,突然纖手一揮,指著飄起雪花的紐約時代廣場、熱鬧擁擠的街景人群,大聲控訴:“我應該在那裡的!”

厲文顥則坐在沙發前的地板上,一手撐著頭,懶洋洋回答:“我們又不是沒去過,有什麼好玩?在時代廣場跨年,從下午就要去現場等,外面氣溫低,現場擠得水洩不通,上廁所不方便,周遭的人都在喝酒,喝到後來還有人吐……折磨了七、八個小時只為了看一顆球從塔尖降下來?在家看轉播就好了,多舒服。”

“你根本不懂!你這個老頭子!”趙湘柔憤怒地找抱枕要丟他。

不過因為手腳發軟,抱枕丟到了桌上,撞翻瓶瓶罐罐,發出清脆撞擊聲響,還有酒罐滾落木頭地板,卻沒人理。

趙湘柔躺回原來的位置,厲文顥根本動都沒動,他們實在都喝多了。

“我應該在那裡的呀。”繼續盯著電視上的熱鬧景象,半晌,趙湘柔才喃喃自語似地說:“我本來跟他約好要一起跨年的。”

這才是重點吧。這幾天,趙湘柔一直絕口不提遠在東岸的“男友”,也沒有電話找她;電池用罄的手機安靜地躺在玄關處的玻璃小桌上,一直沒充電,自然也沒響過。厲文顥當然知道有事發生了。

但厲文顥不會開口問。他只是在一旁靜靜地看;溫柔地、安靜地看著。

看她辛苦地維持遠距離感情,放下千金小姐的身段,呵護男友脆弱的自尊;看她被矇在鼓裡,任由男友跟別的女人出雙入對。厲文顥什麼都沒有說。

“時間快到了。新年的第一刻,你想喝什麼酒?”半晌,他問。

“當然是香檳。”她用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抱枕壓住臉蛋,悶悶的回答從枕下傳來。“還有沒有草莓?”

“有。還是Godiva的巧克力包鮮草莓,怎麼樣?”

“速速呈上。”

“奴才這就去拿。”

偏偏兩人都是會追酒的個性,該說是一個屋簷下互相影響嗎?如此這般,不知道第幾輪的大混戰又開始了。

酒混著喝很容易醉,加上兩人都各有心事,喝了一晚上,也該醉了。

醉了,就該亂性了。

接下來發生了什麼事,趙湘柔其實完全沒有印象。

一夜無話。

當新的一年閃亮開始,刺目的加州燦爛陽光慷慨地灑在她臉上時,她的頭卻痛得快要爆炸。耳際隆隆作響,好像有一整個樂隊在她頭裡面猛敲猛打,太陽穴陣陣發脹。

勉強撐開浮腫的眼皮,卻覺得整個房間都在旋轉,天花板的暗花開始浮動。

喔,她要吐了要吐了要吐了……

“想吐?垃圾桶在旁邊。”一個沙啞的、疲憊的嗓音在她身旁響起。

這嗓音……為什麼像是由麥克風放大過,震得她頭暈目眩?一定是宿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