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珩握著王言卿走在陽光下,不緊不慢說:「面板濕冷,顏色蒼白,沒有明顯腫脹,是一具很新鮮的屍體,應當入水不久;他腳步已經出現褶皺,按如今的水溫,粗略估計浸泡了兩到三個時辰。他指甲中有泥沙,腹部鼓脹,口鼻處有粘沫,可以確定是生前入水。但他手指半蜷,眼睛微閉,不像是掙扎求救過的樣子,應該在失去活動能力的情況下落水。」

王言卿聽得似懂非懂,但依然能感覺到陸珩的觀察能力有多麼強悍。他站在旁邊看了一會,就發現了這麼多資訊。王言卿試探地問:「所以……」

「所以,韓文彥是被人謀殺,大概在今天上午辰時到巳時之間落水。他入水時還活著,很可能是昏迷狀態,被投入河中後溺亡。」

王言卿終於聽明白了:「這我就能聽懂了。下次,你可以直接說最終結論。」

「萬一我判斷錯了呢?」

王言卿抬眸看他:「你會錯嗎?」

陸珩失笑,握緊了王言卿,對這句話非常受用。河岸邊斷斷續續傳來「官差」和簡娘子的說話聲,隱約聽到「官差」說他們要將屍體抬回去,讓仵作勘驗,如果沒問題的話會通知簡娘子去領屍。

所有死人案件都必須上報官府,官府核查不是他殺後,才能自由安葬。人群聽說官府還要驗屍,都一陣譁然。有一個人急吼吼嚷嚷:「難道,韓書生不是失足落水?」

「官差」冷著臉,詳細的不肯再說,毫不留情地驅趕人群。「官差」抬著屍體,很快離開,全程沒有朝陸珩這個方向投來一眼。

「官差」走後,圍觀百姓的熱情依然不減,有人害怕有人興奮,到處都在討論這樁命案。王言卿看著錦衣衛遠去的背影,悄聲問陸珩:「發現屍體的人是誰?」

「一群釣魚的老翁。」陸珩說,「他們五六個人一起到場,而且年老體衰,沒有作案可能。兇手另有其人。」

王言卿點頭,按照正常流程,排除了最先發現命案現場之人的嫌疑後,就該懷疑死者的伴侶了。王言卿問:「簡娘子呢?」

陸珩垂眸看王言卿,笑道:「你和常汀蘭說了那麼久的話,我以為你懷疑的是她。」

王言卿搖頭不語:「是你說的,查案最忌諱先入為主。常汀蘭確實有些可疑,但枕邊人才是最容易下手的。」

陸珩煞有其事地點頭:「表妹高見。那就按表妹說的,先去問簡筠。」

王言卿這才知道簡娘子的閨名叫簡筠,她沒好氣白了陸珩一眼,道:「少來。你來查禁書,怎麼連季渙鄰居妻子的名字也知道?」

「你吃醋了?」

「我吃什麼醋。你要是想動歪心思,我管得住嗎?」

陸珩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用力抱住王言卿:「當然管得住,我怕你不管。」

王言卿慌忙朝四周掃了一眼,幸好大家都關心命案,沒人留意他們這邊。王言卿暗暗鬆了口氣,用力掐陸珩的手:「鬆手,這麼多人呢,你做什麼?」

按照禮教,即便是夫妻,在人前也不能做親呷之舉,遑論王言卿和陸珩還套著表兄妹的皮。陸珩心裡嘆了聲,依言放開她,勉強恢復一個表哥的樣子。

韓文彥落水淹死了,現在還被官府抬走,這個訊息馬上轟動了街區,街坊鄰居都趕到韓家探望,連其他地方的人也跑過來看熱鬧。建安巷圍滿了人,韓家院裡更是人滿為患。多虧現在人多眼雜,陸珩和王言卿悄悄混進來,也沒人覺得怪異。

一個中年婦人站在門口,正長籲短嘆。王言卿認出來這就是他們來時碰到的孫嫂子,她不動聲色靠近,問:「嫂子,你也聽說韓家的事了?」

孫嫂子抬頭,看到一個仙女模樣的人站在陽光下,恍然間她還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孫嫂子怔了下,看到後面那個男子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