炭火在屋子中央燒得正旺,噼啪作響,

他緩緩上前,手一鬆,猙獰的長鞭子落進炭盆,頓時升起濃烈的白煙,

他沒躲,看著鞭子在火裡燃燒,火舌舔舐著這個外來物,他盯著出神,直到長鞭被火苗徹底吞噬,化成盤旋的灰燼都未曾離開。

酒釀早早就醒了,

窗子開了個小縫,靠在床頭,看風把樹冠吹得左搖右擺,

天陰沉著,窗外小雨下了半夜,到現在還沒停,花園石板路上閃著零星的反光,似是結了冰,

冰雨天氣最為溼冷,寒氣像錐子一樣,刺破面板往骨頭裡鑽,

光看著就能感受到手浸泡在洗碗盤裡,渾身上下只靠薄裙保暖的刺痛了,

冷到極致是很痛的。

看夠了,她掀開厚實的羊絨被,隨手撥了撥炭火,

金絲炭,燒起來無煙無塵,整夜不熄。

碳火燒得足,只穿一件寬領寢衣都不覺得冷。

蘭若軒佈置不比紫竹苑,但對她來說已是難以想象的奢華,

隨便一串用於隔斷的珠簾,拿出去都能換尋常人家一年的收入。

沈淵出手闊綽,這是不爭的事實。

這才嬌養了幾日,竟然開始貪戀起來…

“妹妹,醒了嗎?”

門外傳來宋絮的聲音,帶著焦急,

酒釀披上外衫急忙開啟大門,先撲來帶著溼氣的寒風,宋絮端著乳白的湯水走了進來,放在桌上,招手讓她來喝,“茯苓棗仁湯,安神的,特地起了大早給你做的。”

她嘆口氣,心疼道,“就知道你早早醒了,遇上那種事,魂都能被嚇跑三成…能睡好就怪了。”

酒釀不想宋絮擔心,笑著喝下大口甜湯,酸甜適中,還放了薑汁驅寒,花了不少心思,

“沒事,當時是害怕,就我這記性,過兩天準忘。”她笑道,

她嘴上說得輕鬆,其實昨天都靠一口氣撐著,虛張聲勢罷了,沈淵趕來,把她抱進懷裡,那口氣頓時就洩了個乾淨,身子軟到站都站不起來,被他抱著回去。

宋絮嗔怪地看了她一眼,無奈道,“還嘴硬!老爺都和我說了,說你臉嚇得煞白,躲他懷裡抖得和篩子一樣,抱著他怎麼也不撒手,回來後才發現衣襟溼了一片,都是給你哭溼的!”

被拆穿是故作鎮定,少女頓時臉一紅,滿是歉意地看了宋絮一眼,嘴唇被咬出小小的牙印,手指也不自覺地絞上了衣裙,

除了嚇到站不起來,昨天她還抱著沈淵不放手,哭天喊地的讓他陪著,沈淵也難得的好脾氣,就讓抱著,一下下拍著她,哄到她睡著才離開,

太失態了…

可一閉眼就是滿地的腦花和李玄抽過來的鞭子,若沒人陪,她真會瘋的…

宋絮拍了拍手,屋外進來兩個丫鬟,送來幾隻匣子便離開了,開啟抽屜,依次放著刺繡用的工具,

“老爺讓我告訴你,這些日子別擅自跑出去了,在家裡待著,等他削了李玄的氣焰再出去也不遲。”

“眼看入寒冬了,屋外太冷,我思來想去也想不出解悶的法子,不如一起窩房裡繡些東西,可好?”

酒釀對刺繡沒毫無興趣,還不如下棋,可宋絮的話她哪有不聽的道理,笑著取出針線,學著繡了起來。

屋外風呼呼吹著哨,門偶爾會開啟,都是丫鬟們進來添茶倒水,或是送些姑娘家愛吃的糕點,酒釀倒希望門多開一會兒,畢竟繞過屏風溜進來的冷風聞著很是清新,不由得想多嗅幾口。

繡完半幅香囊已是近黃昏,

門再次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