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她也記錯了,也許我們只在某一個舞會裡見過面。」

那女子的臉色開頭十分凝重,漸漸放鬆,後來似恍然大悟,接著就走了。

陳曉非坐下來。認錯人?斷然不會,風已經來了。

珉珉披著透明塑膠雨衣出門去。

那微絲細雨真難受,沾在玻璃窗上便化為霧珠,冷風接著把濕氣吹進屋內,什麼都膩答答。

簡金卿比吳珉珉早一步見到翁文維。

他正要外出赴約,見簡金卿不請自來,無言以對,婚事已經拖延一整年,他看到金卿,只覺害怕,像忘記做功課的小學生要面對老師。

金卿問:「十分鐘可以嗎?」

「你要說什麼話說好了。」

「我有種感覺,不知道對不對:我們大抵是不會結婚的了。」

翁君沒有回答,他看了看腕錶。

「翁君,十分鐘內我一定把話說完。」

但是吳珉珉赴約一向準時,他不能叫她等。

「我們明天談這個問題可以嗎?」

「不可以,一定要現在。」

自從她有恩於他之後,他倆就失去商量餘地。

他取過外套,「我有約。」

「我知道,吳珉珉又回來了。」

翁文維第一次聽見簡金卿嘴裡吐出這個名字,覺得很赤裸很可怕,終於到了攤牌的時候。

他籲出一口氣,等了那麼久才等到今天,有種釋放的感覺。

「我也知道,你千方百計要求公司給你外調,也已經成功,今年年中,你可以外放升職。」

她都調查清楚了,她把所有的時間心思都放在他的身上,不幸他不能接受。

翁君坐下來低著頭。

「你不再把任何事情告訴我了。」

「我也沒有把這些事告訴任何人。」

「你可有想過帶我一起走?」

「你已經知道我一切行藏,這個問題,你早有答案。」他站起來,「我遲到了。」

他拉開大門,等她一起走。

他不願她留在他的王老五寓所裡。

從前,她有門匙的時候,翁君發黨檔案信件時常有被翻閱的跡象,她似擁有他,也擁有他擁有的所有物件,他託詞換鎖,一直沒有再配鎖匙給她。

到了門口,翁文維截住他看見的第一部街車跳上去,他沒有回頭,怕變成鹽柱。

他遲到了二十分鐘。

沒有看見吳珉珉。

他坐在陽臺的咖啡座上,對著那著名美麗旖旎的沙灘沉思,其實吳珉珉只不過象徵他的理想,他不甘心被困在小世界裡,他願意用另外一個方式報答簡金卿,隨便哪一個法子都可以,但不能叫他從此守在她身邊。

翁文維凝視蔚藍色的天空。

這不關珉珉的事,有沒有這少女他都會離開簡金卿,她成為他最好的藉口,因為她的世界就是他最想去的地方。

他一定要離開簡金卿,他連她的小動作都受不了,她習慣把鈔票一張張分開來小心翼翼摺好,用的時候又逐張攤開,無限愛憐地交出去……

翁文維緊緊閉上眼睛,不要再想。

「你遲到。」

他睜開眼睛,看到吳珉珉笑眯眯站在他身邊,提著鞋子赤著足,她到沙灘去散步了。

他握住她的手,「你應該坐在這兒等我。」

「我碰到一位朋友,她說認識你,你們曾是同學。」

「誰?」翁君笑問。

珉珉答:「她叫簡金卿,坐在那邊臺子。」

翁君錯愕地抬起頭,簡金卿正在大大方方朝他們走來,笑著頷首道:「吳珉珉說歡迎我一起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