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亮伸臂,目露深炙情意,示意我過去。

如此壽宴,當著文武百官的面,他讓我區區一個妃子上前與他同座,於理不合,是對徒單皇后的羞辱。若我當真上去,就是對徒單皇后的不敬。

也許,他只是被這份賀禮感動,一時興起,沒想到那麼多,但我不能這麼做。

我委婉道:“太子要給陛下敬酒呢。”

正要回案,徒單皇后忽然開口:“元妃,陛下不勝酒力,你上來侍酒罷。”

我驚得回眸,但見她朝我點頭,笑意真誠,不似虛偽,不似有意要我遭受文武大臣的白眼與非議。我愣愣的,一時之間不知如何回應,她竟然離案走來,含笑拉我過去,將我摁坐在御案。

愣了半晌,我才回神。

大姝妃毫不避諱,射來怨憤的目光;蕭淑妃面色冷冷,似無反應;唐括修容淡淡地笑,笑容的背後必然是陰險。

告誡自己,不能再患得患失。

事已至此,就該做足樣子給她們看,給所有人看,讓他們知道,我所得的聖寵是什麼樣的。

歌舞繼續,完顏亮微微傾身,在我耳畔低語:“‘明睿一生,凝眸一世’,這八個字繡得好。”

“陛下不嫌棄,阿眸就心滿意足了。”我羞窘地垂眸。

“黃色香囊上繡‘明睿一生’,寓意‘亮’,桃紅香囊上繡‘凝眸一世’寓意‘眸’,這是成雙成對的香囊,可是如此?”

“嗯。”

“明睿一生,凝眸一世,橫批便是:舉案齊眉。”他低笑,右臂摟在我腰間,眾目睽睽之下與我親暱,“黃色香囊中的一綹青絲是你的,嗯?”

“陛下,大臣都看著呢。”我暗中推他。

“無妨,朕與寵愛的妃子親熱有何不可?”完顏亮得意、不羈地笑。

我斟了一杯酒,遞給他,“大臣來敬酒了,陛下。”

他唯有端過玉杯,與大臣飲酒。

——

我公然坐在完顏亮之側,朝中重臣紛紛側目。

有憤然者,有不屑者,有鄙視者,有奉承者,不一而足。

雖是徒單皇后讓我坐在御案的,但我也不該這麼做。徒單皇后這麼做,純粹是好意,還是別有用心,一時之間無法斷定;能斷定的是,前朝後宮都知道了,如今完顏亮最寵的妃嬪是元妃。

我低聲道:“陛下,阿眸先回膳案。”

完顏亮卻道:“朕去更衣,你陪朕去。”

不等我回答,他便對徒單皇后道:“皇后,朕去更衣,很快就回來,元妃陪朕去。”

“陛下放心去吧,這裡有臣妾。”徒單皇后雍然地笑,沒有半分不悅,“元妃,好好服侍陛下。”

“嬪妾告退。”如此,我這麼說了。

完顏亮先行,我緊跟其後,從御案的左側離開壽宴,來到偏殿。

八虎跟著來,候在殿外;偏殿裡宮燈明亮,我正想上前為完顏亮更衣,他卻抱起我,將我放在案上,淺啄我的唇,“阿眸,香囊真是你親手做的?”

我不樂意地別開臉,“阿眸繡工不好,鴛鴦歪歪扭扭的,陛下不喜歡便也罷了,竟然懷疑阿眸。”

他以右臂摟著我,“朕只是有點意外,不是懷疑你。”

我拿過兩隻香囊,“黃色香囊是陛下的,桃紅香囊是阿眸的。”

“成雙成對。”他笑得眼眸眯了起來,流露出絲絲縷縷的纏綿,“稍後朕剪兩綹發,和你的發綁在一起,放在兩隻香囊中,你與朕每日都戴在身上,如此你便是朕的髮妻,一生一世都不分開。”

“陛下不要忘記才好。”我羞羞地笑,卻蹙眉道,“倘若皇后知道了,只怕不太好。皇后是陛下的髮妻,待阿眸很好,阿眸不想皇后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