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永璘道:“請太皇太后早點安置。”轉頭看我,我轉開目光。“稚奴,”太皇太后叫我:“替我送送皇上——送到奉乾殿,侍候皇帝睡下了再回來。”我應:“是。”叫人打了燈籠,送永璘。

永璘走得很慢,走了好久,才道:“你最近可好?”我道:“謝皇上,臣妾好,公主也好,皇上不用惦記,保重龍體即可。”他微微嘆了口氣:“你終是不肯原諒朕。”我道:“皇上的話臣妾不明白……”忽的手臂被他用力抓住,我禁不住痛得叫了起來。“你明白!”他狠狠地道:“你什麼都明白,只是不肯低頭,好,你倔,你倔得很,很有骨氣,朕就等著,看你耗到幾時?”鬆開了手,大步走在前面。他人高步長,我一會兒便跟不上了,只好揚聲叫:“皇上慢一點兒,臣妾跟不上了。”他停下步子,我忙追上去,他嘴角含了一絲笑,道:“這一聲,才象朕的稚奴!”伸過手來,我退後一步,他一把握住我的手,我驚而抬頭,他帶著笑意看我,我忙低下頭。

他緩緩走著,道:“朕想起許多事,都是稚奴的。朕從來沒病的那麼久——你卻從來沒來看望過朕一次。”我低低道:“皇上有人照料,臣妾不敢打擾皇上的興致,更怕惹皇上生氣再添病——臣妾天天在菩薩前為皇上祈禱,祈盼皇上早日康復。”“真的?你天天祈禱?”他問。我點點頭,道:“皇上應該知道臣妾從不說謊。”“祈禱有什麼用?”他嘆口氣,語氣落寞:“朕見不到你的人,還是一樣好不了?”我輕輕嘆:“皇上又說瘋話了——”“朕說的不是瘋話,是實話。”他嗆了一口風,又咳了起來,我忙幫著敲他的背。

他咳了好久才停下來,臉已咳紅了,我心中憐惜,伸手擦著她額上的汗,道:“皇上保重龍體,朝廷都指靠著皇上呢。”他苦笑:“他們靠著朕,朕又靠著誰?”我輕輕道:“皇上靠著祖宗,靠著億兆黎民,他們才是皇上的大樹。”他盯著我的眼睛,緩緩道:“稚奴,你最瞭解朕,但傷朕最深的也是你,朕今兒再問你一句,你真的不想再陪朕了嗎?”我轉開目光,道:“皇上心很大,臣妾心很小。皇上要江山,要美人,要後嗣,要千古偉業,臣妾要的只是一個人。皇上給不了臣妾這個人——臣妾已心如死灰,皇上不要再問了。”“既已心如死灰,又如何會有淚?”他伸指抹去我眼角的淚,道:“你捨不得朕,朕知道,如同朕捨不得你。你句句含針是為了氣朕,朕夜夜笙歌,也是為了氣你——韶華易逝,咱們別再為這些事嘔氣了,好嗎?”我低下頭。半晌方道:“夜深了,臣妾好冷,皇上不打算回宮了嗎?”他將我摟入懷中,用斗篷包住了我,問:“這樣還冷麼?”我抬頭看著他亮晶晶的眸子,輕輕問:“皇上暖了臣妾的身子,暖的了臣妾的心麼?”他訝異無比,然後緩緩,緩緩地放開了我,苦笑:“稚奴的心——朕居然摸不到在哪裡了,又如何去暖?”我道:“皇上走吧。”恢復了之前的沉默,我們緩緩走到奉乾殿。

我燃了香,鋪好了床,放下帳子,幫他換了衣裳,道:“皇上睡吧,臣妾等皇上睡著了再走。”他走到床邊,躺下。我給他掖好被子,他道:“你叫朕如何睡得著?”我取出一樣物什,遞給他,道:“這是臣妾在皇上枕下發現的,或許枕了它,皇上就睡得著了。”那是純貴人的荷包,永璘再度臉色變了,道:“朕並不知道。”我淡淡地道:“皇上何需著急呢?妃嬪侍寢,落下一兩樣東西原是常事。若皇上並不在意,又何需每次提到純貴人就變色呢?”他定了定神,道:“噢?你似乎是知道什麼原因了?”我道:“皇上已漸漸將貴人放在心上,正因在意所以情急,這個道理,皇上還不明白?”他道:“朕若是真的不在意呢?”我道:“那好,請皇上將她趕出宮去!”“不行!”他立即道:“她並未犯錯,為何……”忽地停下,目有恐懼。

我冷眼瞧著他,道:“剎那間真情流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