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審知在福建的存在,相當於分去了大唐的海上利益。

以前倒也罷了,現在朱溫、李存勖、阿保機相繼平定,解決福建就要提上日程。

在與閣臣議事之前,李曄先召李禕、李祤、李禔、李祐、李禎、李祁六個皇子商議,還令李洺、李深旁聽。

皇子皇孫中有出息的也就這麼幾個,其他的尚在襁褓之中,或者淪為紈絝子弟,連封王都是個問題。

“朕欲取福建,你們說說該怎麼辦?”

對如今的大唐而言,福建就像一塊精品瓷器,唐末大亂以來,中土大儒學者紛紛避入其中,王審知勵精圖治,福建政通人和,百姓殷實,商賈遍地,而且還是海貿的商人。

曾出使福建的楊渥曾言,福州人煙繡錯,舟楫雲排,兩岸酒市歌樓,簫管從柳陰榕葉中出。

又言甘棠巷東畫長川以為洫,西達於南,盤別浦以為溝,悉通海鰌(快速戰船);朝夕盈縮之波,底澤鱗介,岸泊宗艛(樓船)。

福建的財力、軍力並不弱,而其水軍一直令李曄大為忌憚。

這也是大唐的短板。

當初收復江西、嶺南,放著福建,也是因為此。

不打沒把握的仗,勝了還好說,若是敗了,說不定王家就在戰爭紅利下抖擻起來。

和平接收,才是利益的最大化。

動用武力,只能打碎了這件精美的瓷器。

李曄個人對王審知的印象頗佳,唐末少見的一方英主,如錢鏐一般,浙東、福建的治理,正是他們的功勞。

為歷史上的南宋打下了根基。

太子李禕不說話,只能年歲最長的李祤先開口:“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福建區區六州之地,難道真能跟大唐分庭抗禮?”

李祐補充道:“兄長所言不差,福建多有大儒,各州刺史也曾是中土世家,只需大軍堵住長汀,再集合水師封鎖福州、泉州港口,則福建可不戰而下。”

李曄笑而不言,目光轉向李禔。

李禔自被封為嘉王之後,似乎知道李曄對他失望,人也變得低調謹慎了,“兒臣以為王審知並未割據之心。”

“哦?”李曄笑道,“你何以知曉?”

李禔拱手道:“兒臣在長安,與其子王延稟、王延翰多有交情,打聽到一些福建的內情,兒臣覺得王家的心思更多在海上。”

“你接著說。”李曄鼓勵道。

“王家開闢甘棠港,富可敵國,對王家而言,割據福建不現實,王家更在意保住眼前富貴。”

李曄深以為然,這麼巨大的利益,自然會形成一個利益集團,無論王審知是否願意歸降,他的部下肯定不願放手。

“那麼你覺得應該如何收復福建?”

李禔道:“兒臣聽說王審知在流求建有城池,不妨封其為流求郡王。”

“不行。”李曄直接打斷,攤開地圖,指著流求道,“此地為我華夏故土,不可假手外人,將來大唐開闢海疆,流求卡在大唐海疆咽喉,一旦王氏壯大,則浙東、淮南、廣東諸道皆受其封鎖!”

現在的王審知固然沒膽量跟大唐叫板,但幾代以後呢?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再強盛的帝國都會有衰弱的一天。

流求對面就是大唐的錢糧重地,西南更是還處於野人時代的呂宋,連個國家都沒有,但已經有大食人的足跡。

大食法隨後而至。

李曄隱隱記得呂宋建立的第一個國家好像就是大食法樣式的。

所以流求對華夏有重要的戰略意義。

可以以此為跳板,深入呂宋。

也許李曄這一代做不到,但將來大唐邁入海洋,流求又成了一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