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偷偷把當年的懊惱事情專門講給鳳兒聽,叫她去提醒木琴。不要到了那天,弄自家的難堪。

鳳兒見說,自然不敢怠慢。她特意跑到廠子裡找木琴,提醒她,要慎重地選個合適的日子。

木琴就笑,說,現在不是往年了,光顧了開會表態發言,不幹實事。當年的事,我哪就會忘了呢。選定這個日子之前,我專門去跟鎮領導彙報過了。楊賢德鎮長當場拍板定了案,就讓咱趕在“五?一”節這天搞掛牌儀式。到時,他還要召集全鎮的大小幹部,都到咱村來開會。既是給咱掛牌剪綵,也算是就地開個經濟開發工作現場會呢。

鳳兒把木琴的話學給酸杏聽。酸杏半晌兒沒吱聲。他慨嘆道,真是世事不同了呢。當年,咱村人為了辦點兒好事,費盡了心思,費盡了周折,差點兒就要把好事辦糊了。現今兒可倒好,你想做啥事,就要風有風,要雨有雨,處處可著咱的心眼兒來。看來,我真是老了呢,跟不上走路的節拍啦。往後,我就安心地蹲在家裡頭,放心地讓你們朝前闖吧。能闖多遠,就闖多遠,千萬別藏了力氣,留了本事。

鳳兒見酸杏有些感傷,心下也是不忍。她說道,爹,你也別這樣講。有很多事,還得依靠你在後面給撐腰掌舵呢。

酸杏連聲嘆道,老了,老了,再跟著瞎摻合,就要成攔路虎嘍。說罷,他獨自一人出了院門,悶聲不響地圍著村子邊轉邊看,追憶著自己當年度過的那些個風光無限的日月晨昏。

第八章 對峙,或紛爭1)

令酸杏始料不及的是,就在他莫名其妙感傷的當晚,木琴走進了他的院落,特意來跟他講說慶典儀式的前期籌備工作。木琴說,南京的藏廠長要親自帶著一群總廠的人,來參加這個儀式。屆時,木老爺子和弟弟也要隨車趕來助陣。鎮領導十分重視,將邀請縣領導前來參加。典禮的議程已經擬定好了。到時,不僅總廠領導要講話,縣鎮領導要講話,還要叫酸杏也在典禮上發個言。

酸杏先是高興地點頭贊同,聽到後來便愣住了。他急道,咋能叫我發言呢。這不成,這不成。我又不當官,又不當將的,連廠子裡的職工都不是,憑啥身架去胡囉嗦哦。不成,趕緊改了,一定得改了。

木琴笑道,你最有資格發言呀。杏花村能有今天,還不是你當年帶著全村人,拼命苦幹打下的基礎嘛。你也是咱村這幾十年來發展變化的見證人,當然有這個資格。

酸杏把頭搖得跟撥lang鼓一般,死活就是不同意。

木琴說,就這麼定了。沒事時,你就琢磨琢磨。先有個心理準備,別到時慌場了就行。

酸杏愈發急了。他纏著木琴改議程。木琴臨走撂下一句話,說,你必須得講呢。要是到時你不去,我就喊人來抬你去。到時出了醜,可別怪我沒給你打招呼哦。說罷,撇下酸杏,又忙典禮儀式中的大小瑣碎事去了。

酸杏打定了主意,堅決不去儀式上露面,出自家的醜。他心裡卻一時安穩不下。他知道,木琴不是個隨意許願的人。講說的話,做出的決定,不會輕易就更改的。說實話,他也是無法自控地老在心裡琢磨著這個發言的事,似乎幾年前自己呼風喚雨的那種難耐衝動又一次翻湧上來。他暗自在心裡嘆道,難道真如自己女人所嘮叨的那樣,自己心底裡始終藏匿著沒法割捨掉的官癮麼。他獨自苦笑笑,蹲坐在安靜的家中,十分認真地打著發言腹稿。一天下來,基本上有了初步底稿。他便放下心來,再一遍遍地進行著潤色加工,爭取自己的發言能做到盡善盡美。既不能辜負了木琴等人的一片心意,更不能叫自己出醜現乖。

晚上,家人都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