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誰?」

「我不是說了嗎?我同學!」我說。

「跟你其他的老土同學不一樣。」他說:「她倒是很大方。」

「人家到英國留過學。」我說:「你這老土,她站起來你也不站,又不說再見。」

「我抱著小琪,你怎麼了?」健白我一眼。

「人家會以為我嫁了個紅番,」我說,心中不是沒有氣的。

「有這麼嚴重嗎?」健笑,「來,我們走吧。」

「你為什麼約在這裡等?一杯咖啡就五塊錢,能省就省一點吧。」

「好了好了。」他叫來了侍者,「你有完沒完?」

侍者說:「已經付過了,先生。」

我問:「付過了?是那位小姐付的嗎?」

「是的。」侍者笑著走開。

「走吧。」健抱起小琪。

「你真好意思!」我說:「叫一個單身女子請你一家。」

「你今天是怎麼了?」他問:「好像又準備大吵一頓的樣子,什麼毛病?」他的臉掛下來。

我不響,跟在他身後走。

今天是他媽媽生日,我們買了禮券上去送禮。

健的家人拖大帶小,坐滿了一屋,我很沉默。自中文大學出來就嫁了健,那一年我找不到好的學校教書,私立中學只付那麼一點,因為懷孕,所以乾脆做起家庭主婦來,就這樣過了三年多。

阿咪的三年一定是多彩多姿的,與我的完全不同。

單看她的風度、姿態便知道完全不一樣,我拿出她的卡片看一看,她在一間廣告公司做事。不知道為什麼,沒過幾天,我便撥了一個電話過去,她約我吃下午茶。她沒到五分鐘就來了,筆挺的牛仔褲白t恤,一件藍白花的粗毛衣縛在腰間,一雙真皮大手袋,我從沒見過這麼瀟灑動人的女子。

「阿咪。」我叫她。

她坐下來,「好嗎?」她問,「叫了飲料沒有?」

「家庭生活如何?」她問:「不容易呢,居然是媽媽了。」

「混亂一片。」我苦笑。

「我覺得你很幸福,丈夫看上去很老實。」她說:「女人終久還是要結婚的。」

「你呢?找到物件了沒有?」

她搖搖頭,「沒有。什麼物件?連個看電影的朋友都沒有。」

她掏出香菸,抽一支。我一向認為女人抽菸不好看,但阿咪是個例外,她是配抽菸的。

「你的生活說來聽聽?」她重複地問:「我很想知道,我想了解一下,我的選擇是否正確。」

「我的想法也一模一樣,」我很興奮,「我想知道我是否太早結婚。」

「每個人的命運與遭遇是不一樣的,」她嘆口氣,「知道了又怎麼樣,我們不能往回走。」她笑:「你願意請我到你家去坐一會兒嗎?」

「我的家?我的家亂極了,」我驚道:「我的家!不如讓我到你的家去。」

她聳聳肩:「我的家更離譜,你不能來。」

「阿咪,別這樣好不好?」

「我一個人獨居已經多年,自生自滅,根本沒有朋友來過,」她解釋,「我的家不過是休息的地方,冰冷的,一點人煙也沒有。」

「我不相信。」我微笑。

「ok,來吧。」她聳聳肩,「侍者,結帳。」

「慢著,」我說:「我來付,上次是你付。」

「哪裡算得這麼清楚。」她笑了,「煩死。」

我們叫了車,直駛她家去。

「你會開車嗎?」我問。

「會。」

「有沒有車?」

「你以為我是什麼?」她笑:「我是職業婦女,你以為我是女明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