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嘔了出來。

“寤生……不要說話……”胤禛一手抱著她,一手顫抖地為她擦去嘴角的血,聲音哽咽難忍。

寤生有一種那時難產後的感覺——痛感彷彿在漸漸消失,眼前的景象時而清晰時而模糊,意識也有些迷離了,似乎靈魂將要脫離身體飛昇而去。

她努力睜了睜眼,強自支撐著最後一口氣,“皇上……”

“丫頭……”康熙緊緊攥住她的手,眼淚滴落在她的額頭。

寤生笑了笑:“……皇上……寤生不能……再陪著你了……不要怨寤生……你要……保重……”

“丫頭……”

“胤禛……”她緩緩轉眸,喘息了一回,才又提起一絲力氣,只是他的面容,她已經看不清了。

“寤生……我在……”

“……我就要……走了……把我葬在……桃園……那棵桃樹下……朝西……讓我每天都能……看著你……我愛你……對不……起……”

“寤生……寤生……寤生——”胤禛將毫無知覺的身體緊緊摟在懷裡,一口鮮血從嘴角溢位……

“皇阿瑪!”好幾個阿哥的聲音齊齊響起,最近的老五胤祺衝過去扶住了康熙,撫著他的胸口,才令帝王緩過來一口氣。

在不遠處,那抹俊逸翩然的明黃身影將這一切盡數納入眼底,唇邊漫起一絲似有若無的淡笑。微微揚頭,目光移向那不知何時陰霾散盡晚霞絢爛的天際,看著幾隻雲雀從霞光中掠過,追逐著一朵漂浮的白雲往遠山的另一邊去了。

……

康熙五十一年九月三十日,太子二廢。

第72章江南春日

春雨初歇,江水如碧。

暮春三月的江南,正是草長鶯飛,風景形勝的季節。而素有“魚米之鄉、絲綢之府、人間天堂”之稱的杭州,此時正是一副“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的景象。

下午的街道上仍不減繁盛熱鬧,吆喝聲、叫賣聲、講價聲、笑談聲此起彼伏,若是仔細聽,似乎還能隱隱聞見遠處的讀書聲。

這聲音,就是從杭州城西的一處院子的私塾中傳來的。裡面正在讀書的孩子從五六歲到十幾歲不等。

不到申時,私塾學堂就散了學,坐在中間第三排位子上的兩個孩子比別的孩子都更迅速地將書本收拾了,挎上書包,手拉手走出了學堂。

“宗英,宗英!”

聽見有人喊,瘦高一點的孩子回頭看了一眼,秀眉輕蹙,拉著弟弟停下,對興沖沖跑過來的兩個孩子道:“什麼事?”

“宗英,時辰還早,咱們去城外捉蟈蟈兒吧!”

“你們去吧,我得回家去了,家裡還有事兒。”名叫宗英的孩子淡淡道了一句。

“元壽呢?宗英,讓元壽跟我們一塊兒去吧,人多些更好玩!”

見他們都將目光投向自己,小孩揚起一雙水汪汪的眸子看了看哥哥,隨後對著另兩個孩子咧嘴一笑,露出整齊的皓齒:“你們叫別人去吧,我就不去了。回去晚了,我娘會擔心的。”

另外兩個孩子聞言沮喪地嘆了口氣,只好作罷。

走在熙熙攘攘的街上,兩個孩子仍是手拉著手說說笑笑。元壽的目光無意中掃過賣梅花糕的鋪子,頓時停下了腳步,忍不住嚥了口口水。

“餓了嗎?”

“有、有點兒……”

宗英拉著他到了鋪子前,下巴點了點那令人垂涎欲滴的糕點,“大娘,這個多少錢一個?”

“兩文錢一個,鬆軟可口,便宜又好吃!兩位小哥兒要幾個?”

宗英看了弟弟一眼,笑著道:“大娘,我買三個,其中兩個用油紙包起來。”說著取下腰間的荷包,倒出六文錢放進大娘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