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認得的,有時候準大家賒帳,他過來坐我對面。

他說:「什麼事?這麼傷心?大不了是兩件事:女朋友走了,考試成績不好。」

「你怎麼猜到的?」我抬頭問。

他微笑,「還有什麼道理呢?你們這些年輕人。」

「是的,我喜歡的女孩子走了,」我指著他說:「然而我的故事是不一樣的,不像那些人的故事!」

他還是笑,「每個人都以為自己的故事好點獨特點,其實也不過如此,沒有什麼別致的。」

「哼!我不說給你聽罷了。」我說。

「我可以猜猜,你且放下酒杯。」他按住了我的手,「我請你喝。」他把侍役叫來,吩咐他拿飲料來。

我說:「猜!」

「她長得很美,是不是?」他笑。

「那當然,」我打了一個呃,「最美的。」我笑了。

「人又聰明,是不是?」他又問。

我也笑了,「你這個老江湖,拿這話來哄我,這當然是對的,情人眼裡出西施,我當然不會覺得她醜!」

老闆說:「由此可知你還沒有醉,來,喝一口這個。」他從侍役的手中取過一隻高腳杯,遞給我。

我喝了一大口,才知道是檸檬汁,我說:「又來誆我!」

「你回去吧,好好的睡一覺就沒事了,天下的女孩子多著呢,年紀輕輕的,還擔心沒老婆,不是我俗,說一句大丈夫何患無妻!」

我掏出鈔票,放下,我說:「我的女朋友是不同的,找不到第二個。」

老闆笑,「過幾天你就另外找到一個了,比她更好更適合,你不相信?這種例子我見多了。」

我拍拍他的肩膊,走了。

他不會明白的,如果他見過玫瑰,或者他會懂得。

我有點倦,喝得頗有點糊塗,這樣回家,媽媽定要嚇一跳,怎麼辦呢?我又走回公園,靠在長凳上,睡著了。一邊睡一邊覺得冷,想掙紮起來又不能夠,相當懊悔,不知隔了多久,有人用力推我,我睜開眼睛,發覺是一個警察,他扶著我問:「怎麼了?喝了酒?」我點點頭。他說:「回家去吧。」我又點點頭。

頭痛得釘子在釘似的,又打了幾個噴嚏,我看了看錶,五點多了,玫瑰一定靠在飛機上吃糖看雜誌,祝她快樂。肚子有點餓,我走到小食店去叫點吃的,拿一杯熱茶溫著手。摸摸口袋,錢倒還在,沒有丟。

糊塗吃點東西,天也黑了,出來一整天,也該回去,禮拜一依然得上學,照樣做功課讀書,還得把以前的功課補出來。真是悶啊做人,若不是有父母在那裡,揀垃圾也是一輩子,誰在乎文憑?

瞎七搭八的想著,我朝家走回去。我用手指梳了梳頭髮,拉了拉襯衫。但望爸媽都不在家便好,偷偷進房,悶聲不響的睡一覺,不然就危險了,少不免要給他們罵一頓。

於是這樣猶疑不決,住家走的路足足拖了幾十分鐘。到了門口,我看見樓上燈火通明,恐怕正在吃晚飯呢,逃也逃不過。

我掏出鎖匙開門,媽媽聽見聲音便轉過頭來,「喏,不是回來了?」她說:「我早說不用擔心。」

我尷尬的站在門口,假頭痛變了真頭痛。父親正瞪著我呢,我的天。

他大聲的說:「還不去洗臉洗頭!一身的泥,到哪兒去來?你有客人,在房裡等著你呢!」

我糊裡糊塗的說:「我沒有約人啊。」

「你喝了酒?」爸爸跳起來問。

「沒有!」我連忙跳進房間去。「我洗洗就出來。」

房間裡暗暗的,床上被褥亂得很,唉,今天一早還沒理過床呢。我到了浴室,嘩嘩的開了水龍頭洗臉,才覺得舒服點,我踢開了地上的衣服,回來房間,坐下來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