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男子未必不心細,女子也未必不力大。”

銀川心疼他操勞,便也故意拿話點他:“總歸是少數。”

楊巨常道:“未必是少數,你看我太學不分男女一視同仁招收學生。籌算一學拿前三的哪有一個女人?可見男子一樣心細。”

他又問曉蕾:“我問你一個問題,你說一和二差別大不大?”

曉蕾道:“二比一大一倍,差距自然是大。”

“十一和十二呢?”

“雖有差距,已經不大。”

“百零一和百零二呢?”

“大差不差。”

“是極。你二人本都是弱質女子,但習武有道,力氣比男子大何止十倍?將來若天下人人練武,男女的氣力還會有多大分別嗎?”

二女都被他駁倒,一時無法反駁,銀川心中暗惱他槓精。

三人又逛了一路,銀川見到路邊有一屠戶出攤,他身後兩個小娃娃圍著他跑來跑去,吵著要吃糖,屠戶樂呵呵地應承:“等阿爹收攤給你們買。”

父子身後,妻子挺著大肚子坐在門邊曬太陽,夫妻和美。

她便知道了該怎麼反駁丈夫,指著那一家幾口道:“若男女同工,孩子誰來生?”

楊巨常笑道:“既然男女同工,孩子自然也是一起生。若無人播種,良田再肥又怎有歲物豐成呢?”

銀川和曉蕾主僕皆痴迷床笫之樂,貪戀神侯威猛,這兩日夜夜丟盔卸甲,白日裡提到擦邊的,卻又是心神一蕩,摩拳擦掌,只盼太陽早些落山,好兩軍交戰一雪前恥。

銀川道:“播種只要一日夜,長成卻要一整年,這一年男人也都陪著女人邊上嗎?”

“有何不可?讓百姓一家團圓樂融融不好嗎?”

銀川道:“那他們這一年生計怎麼辦?夫君你欲行以工代農之法,來年農改,大部分佃農棄田轉工,投身大工場。以奸商之逐利,必興少工多活,逼農工競逐窮崗惡職,賣血賣汗。他們若棄工回家陪產,轉眼就要斷了生計。”

她冰雪聰明,又通曉政治,楊巨常常與她說政,她便常代楊巨常處理政務,故而許多大臣都還不知道的走勢,她都一清二楚,時政利弊,都能分析通透。

楊巨常嘆道:“是,大事豈有這麼容易辦成的?資本之法乃人道惡之窮極,我以此惡為馬,方可跳過萬丈懸崖。資本之法勢在必行,我們能做的就只有抓緊韁繩,別讓這匹馬跑得太快,誤了方向。

不然屆時急功好利成風,賭徒詐棍大行其道,人人歧視勞動。商人以欺詐為榮,誠信為恥;官吏以投機為榮,務實為恥;男人以偷盜為榮,勤奮為恥;女人以神女為榮,婦女為恥;民風既壞,樂亦無存。學生小兒食惡風而長,則天下無道,我畢生大業毀於一旦。”

對於這件事,以神侯之智的處理辦法,也只有收韁減速,別無他法。

銀川知道自己雖辯贏了一局,但卻引起丈夫煩心,便出聲寬慰道:“我逍遙派之所以入世,為的便是讓天下人都可樂於自在。讓百姓越過越好,只要始終把這頭一號大事擺在第一位,那便不負於道了。”

“你說的是。”楊巨常一左一右握住兩人的手。

三人很快逛到了靠近城門的街道,卻見零零散散一些人提著馬紮向城外走去。

(話外注:神女一詞在古代褒貶不一,關鍵是看用在什麼語境。襄王神女的典故大家都知道,其實神女在古代乃至現在很多宗教都還存在,就是宗教妓女,透過交媾儀式感應神靈。所以古代文人作詩詞經常大膽“冒犯”神女。另外褒義當然是仙女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