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她面前,影子擋住了月光,也擋住了整個她。她問我冷不冷。

我搖頭,即便那過於明媚的月光是帶來幾分清冷的。

我也席地而坐中,緊緊挨著她,我說:“陸老師,你看到學生翻窗戶你都不管嗎?”

她笑道:“良辰美景,應是賞心悅目,就因為這樣阻止他們我會過意不去的。”

☆、八

地上仍是很涼。月光與夜仍是靜謐。就像我和她,坐在這裡,捱得這麼近,我卻不知道要不要說些什麼來打破此刻安寧。我與她說話,是常有的,但是就像這樣獨獨的坐在一起,還沒有過。

是陸以安先說話的,大概是環境很美,她說話的聲音也格外輕柔。

“我喜歡北方的夜晚,喜歡學校寬闊的球場,哪怕是冬天的時候,夜空也大多是明亮的,有時候甚至可以看清楚天空是深藍色的,雲層深淺是分明的,就算是沒有月亮沒有燈光的夜晚,我也總能清楚地看著這細膩的夜空。心情不好時,我就坐在那裡,一個人從下午坐到夜幕,然後內心就可以平靜下來。有時候傍晚,天色還未黑透的時候,天空倏然出現一條飛機線,還會以為是天上的虹。”

月光把她的臉照得一直是很憂鬱,而不是安靜,我問她,今晚上是不是心情不好。她說,李阿姨最近又在和她提讓她畢業回家的事,考公務員,或者做一個老師。

她說:“我喜歡那個城市,喜歡那裡的朋友,既然喜歡為什麼要走,我這麼喜歡如果離去,將來肯定會很懷戀。”

我問她怎麼不懷念J縣,這個她生活了很多年的城市。

那個晚上,陸以安對我說的話,我雖然不能感同身受,但是但現在也沒有辦法忘記,包括她對我說話時的樣子,那麼認真的皺著眉,語氣卻很平靜。

她說,江茗,我們是會長大的,長成一個獨立的屬於自己的個體,要憑心的去喜歡我們的城市,努力地過自己想要的生活,我們會有屬於自己的有別於父母的家庭。我說我喜歡這個J縣,不過是我的父母在這裡生下了我,我在這裡長大,但是如果我是在出生在別的城市,那我又該喜歡那個城市,這些最開始都不是我選擇的。我在這裡長大,有很多美好的回憶,我從心底裡喜歡它,我在大學的時候,和別人說起的時候我會自豪,我也用了許多的文字去描繪我的喜愛,但是這不妨礙我愛另外一個城市,就像我有一個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不代表我要愛她,總有一天我要長大,去別的城市,遇到我真正愛的人,她在那裡等我。

陸以安說的話,總是好像很有道理,至少十七歲的我深以為然,沒辦法反駁。但是後來我才明白,這些話都是她說給自己聽的。這些有道理的話,其實是那麼的天真,像夢一樣,真真的要做到十分困難,但是陸以安要走的路本就是那麼難,她只能日復一日的,重複的用這些話來讓自己堅持下去。

陸以安說,總有一天我們需要有自己的家庭。我希望那是在我喜歡的城市,和我喜歡的人。這原本像夢一樣的話,不正是最初最初,我們還在年幼的時候,還不知世情時的初心。

但我那時候能做的不過是撐著下巴看她,我只是一個不經世事的孩子,睜大眼睛看她,說一些根本沒有用的安慰話。

陸以安站起來笑道:“真是不好意思,跟你嘮叨這麼多沒有用的,我們去看看那邊的男同學在做什麼吧,難得你也逃了晚自習。”

她拉我起來,我們並排行走,她臉上又帶著笑容,那抑鬱好似從來沒有過,嘴角輕輕揚起,兩邊幅度很是對稱。但是哪有人能這樣一下子難過,一下子開心的。她臉上的笑,並不僵硬,卻總給人疏遠的距離,正如此刻,我們並排而走,我一顆心都在打量著她,但她連側臉看我一下都沒有。

有男生躲在角落裡抽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