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時節,正是雷雨高發之季。如今身處異地,自然比不得往日居在紀府時身處高門大院,地勢冬暖夏涼,外有古樹參天,內有冰山冰爐。

近日來又逢雷雨,氣候便更是叫人悶熱難耐。羅媽媽畢竟上了年紀,身子本就微微開始發福,屋裡幾扇窗子都叫她支開來,立在窗前搖了搖團扇,仍舊被熱的出了一身的汗。

“咳咳”佟姐兒咳嗽兩聲,拿帕子擦了擦嘴,皙白的額上也叫悶出了一層薄汗來。羅媽媽見她光只坐在那鋪了涼藤的軟炕上,一氣兒喝著廚房送來的酸梅湯,少不得又是皺了眉道:“姑娘少喝些,這些個到底涼的很。”

佟姐兒實際只喝了淺淺一小碗,自上回吃多山楂汁兒壞事後,羅媽媽在吃食上便越加拘起她來。佟姐兒就著白瓷湯匙再喝下一口,方才推開。“媽媽……”佟姐兒剛喚一聲,屋外便突地炸開一顆響雷,直把她駭得咬緊了唇瓣不敢出聲。

羅媽媽亦是被駭了一大跳,連忙走窗前離開,方才半絲兒風都未有,這時間立馬吹進一股大風,屋裡的床幔珠簾霎時便吹得叮咚作響。“趕緊的,快將窗子都合上。”

待平安如意兩個合上窗子後,屋外“噼噼啪啪”落下大雨來,羅媽媽才算緩過一口氣,“這落雨也好,省的日日熱得人焦心。”羅媽媽在軟炕另一旁坐下,“姑娘方才是要說甚?”

此刻不過剛過晌午不久,窗外便烏壓壓一片,倒像是成了傍晚一般。如意兩個燃了蠟燭,屋裡方顯得亮堂一點。“今日已是十八,大姐姐幾日後便要出閣,我正尋思著送甚個禮物與她添妝。”

幾日前佟姐兒剛過了及笄,若還在紀府,周氏礙著名聲少不得還須為她大辦一場及笄禮。可如今主僕四人身處異地,先不論周氏從來就不待見她,便是心中待見她,這隔了大老遠的,能送根簪子來就算不易了。

可她如今身份尷尬,既未訂婚又未許人,必定是辦不了這及笄之禮。奶母與丫頭心中憐她,便就在這屋裡為她插了簪,便算作是成人了。院裡其餘的下人俱不知道,這佟姐兒便就身量嬌小,乍一看便似個豆蔻少女,也無哪個能想到她已然及笄。

這事兒一過,羅媽媽心裡又是憂起來,姑娘當日口說不嫁之事,她可從未贊同。這女人家一輩子缺哪樣兒都行,就是不可缺了嫁人生子這一項,她暗裡將這事記在心上,嘴上卻未同她明說。

這大姑娘惠姐兒暫且不論她待姑娘真心與否,可貴就貴在她行事熨帖人心,姑娘及笄哪個都未放在心上,偏還就她特意派人趕在當日送了禮來。如此這般,現今換作她要出閣,姑娘自然也需備了禮去。

“這禮不在貴重,在就在乎那點情義。”羅媽媽尋思著道,“姑娘既作為她孃家姐妹,包幾樣貼身物事便是了。”佟姐兒這裡點了頭,屋外仍舊電閃雷鳴,瓢潑大雨嘩啦啦倒下,弄得一屋子人都有些安靜。

……

一場雷雨持續了近兩個時辰,方才止歇。

此刻天色已經暗下來,該是又到了用晚食的時間。溼熱的氣候叫這一場雨降下來,很有些被澆熄了幾分熱度,窗外吹進的風也不如平日那般帶著一股子躁氣。

如意翻出一件蜜桔色棉綢夏衫服侍佟姐兒穿在素羅衣外,羅媽媽才許她出了內室過來用飯。這廚房早叫羅媽媽囑咐過,做的菜食盡都是當地人喜吃的樣式。

一碟兒梅花滷肉便是調了花蜜進去,做的軟嫩多汁兒,且又極易消化。姑娘從小就只能吃這些軟嫩宜消化的,甚個湯滋補養人便命廚房燉了給她吃。羅媽媽自去一旁用飯去了,光留了如意一人立在桌前為她佈菜。

“姑娘,這湯鮮的很,趕緊趁熱喝兩口。”如意揭開湯蠱的蓋兒,裡頭的湯香味兒便飄了出來,趁著湯正熱,她趕忙端了彩陶小碗兒盛了半碗出來,連帶著裡頭熬湯的參與湯渣也叫她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