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教他這些,可他卻命運使然地延續了天仇教教義。

是的,反抗皇權不過是被天流火和朝廷一起,給天仇教貼上的標籤。

天仇教只是我們為了生存,給自己構建的桃源。所以,我們不接收外人。

無怨走後,我失去了情感寄託。依舊麻木地存活於世。女孩陷入長久的昏迷,我沒有事做,便照顧著她。

她像個布娃娃,不會動。僅僅四五天的時間,就讓我產生了她對我無害的錯覺。

我對她的惡意全然消散。

可就在這時,她醒了。

她因乾涸而撕裂的嗓音難聽至極,然而我喂她水喝。

她睜著的眼睛裡面,有對粗陋的環境的鄙夷,這讓我想起了那些朝廷的人,高高在上的姿態。

她脆弱的身體,有對我粗糙的治療的排斥,而卻審時度勢,強撐著忍受我的觸碰。

她身上每一分,每一寸,都是我討厭的模樣。

我寧願她是個布娃娃。

於是我打算等她治好了,便把她送到懸崖上。

那天,天朗氣清,氣候適宜。我去林子裡殺狍子給她送行。她說為了感謝我,由她來烤狍子。

我親眼看見她往肉裡下了藥粉,但她以為我不知。

我讓她先吃,她便吃了。

於是我吃了。

我中毒了。這毒對我而言無所謂。那之後她很震驚。我第一次開懷大笑。

她第一次不那麼惹人生厭了。

我要殺了她。

風拂過數頁空白的日誌過後,紙頁上的字型開始扭曲,以另一種再無往日輝煌的姿態。

天算,不死。

她讓我吃藥,我塞她嘴裡。失憶。

還有一顆,分成兩半,一人一半。

我,精神,不正常了。

她也是。

無怨,爹想你。

天存恨看著湖邊自己的倒影,那張臉開始發生變化,“嘿嘿,無怨,你原來在這裡。爹來找你。”

他一腦袋栽進了湖裡,湖面咕嚕咕嚕吐著泡泡。泡泡一開始很多很密,很快就消弭無聲了。

湖面靜止了許久,久到風都停止了呼吸。

天存恨又忽然竄出來。他搖搖晃晃,嘿嘿傻笑著。他把自己剩餘的那一半神智,留在了靜謐的湖水中。

他看見湖邊上聽雷的屍體,把他擺在心口的帶裂紋的玉牌給掃到一邊,抱著聽雷的屍體喊著,“無怨,兒子。”

他嗚嗚地哭了起來。

“你要去天上是不是?爹送你去天上。”

他搬了塊大石頭過來,用聽雷身上那剩下的那截繩子綁好,把聽雷推進了湖裡的天空,看著他融進了那片破碎的天裡。

:()鳳舞銀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