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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我不該那樣絕情地告訴他你死了的訊息,更不該給他看那些照片。我要這些照片,原本只是為了向自己證明,你這次是真正徹底地消失了。而誰知你在墳墓裡還要給我一次最致命的打擊。唉,現在我該如何才好……
煙霧不斷在方丹的眼前聚攏飄散、聚攏飄散。這煙霧多麼象紛繁紊亂的世事,多麼象變幻莫測的人生,又多麼象休咎無定的命運。她那樣有滋有味地盯著滿屋的氤氳,不知不覺中一滴渾濁的淚慢慢地滲出來,掛在了眼角。
自責、懺悔、委屈、爭辯、申訴,她的心已成了千百種複雜思緒交兵的戰場,幹萬條餓蠶爭相吞噬的桑葉。她已經失去了行動的能力和願望,甚至連呻吟也無力發出一聲。
白蕙和林達海出了北火車站,本想先各自回家。但一張晚報使他們改變了計劃。
那報上赫然登著一條訊息,標題是“無名男子臥軌自殺,胸藏女友肖像,定是殉情無疑,”旁邊刊載兩張照片,一張是那男子血肉模糊的臉,另一張就是所謂女友肖像。
白蕙和林達海一看那畫像,立刻驚呆了。那不是吳清雲的那張鋼筆素描嗎?再仔細辨認那男屍,卻實在吃不准他是誰。但他們不約而同地懷疑:那應該是方樹白。
他們立即按報上提供的線索趕往出事地點。那是滬杭線上的一個小站附近,離吳清雲下葬的平安公墓不遠。
自殺的男子已被移往一個鄉公所,正等待家屬前來認屍,一張蘆葦覆蓋著他的全身。
鄉公所的僕役開啟蘆蓆,樹白那瘦削蒼白毫無血色的臉露了出來,領帶上還彆著那個蝴蝶蘭形的領帶扣。
白蕙立刻背身掩面大哭。林達海輕輕將他未瞑的雙眼合上。接著又試著給丁文健打電話,撥了幾次,通了,但說他今天沒去上班。他們匆匆向鄉公所的僕役交代幾句,決定趕到丁公館報信。
丁公館一片死寂,完全不知道這件事。前一天的晚報還扔在客廳的一張茶几上,顯然還無人看過。
陳媽立刻叫阿紅向太太報告,請林、白二位在客廳休息著。白蕙喝著陳媽送來的熱茶,環視這間熟悉的大客廳。那架擦得鋥亮的三角鋼琴,那琴凳旁散亂的樂譜,那些鋪著白色紗巾的沙發和茶几,那因為冬季而換成深玫瑰紅的絲絨窗簾,以及透過玻璃所能見到的樹木森森的花園。呵,這一切竟引起她如此濃烈、如此溫馨的迴歸感。
方丹裹著一條雪白的羊毛披肩,步態搖搖地下樓來了,看得出來,她的精神相當委頓,可是仍然不失雍容的風度。
林達海和白蕙起身同她打招呼,她伸手示意,請他們坐下。
等方丹坐定,林達海從他的公事包裡取出登載著樹由死訊的報紙遞給方丹。
大顆大顆的眼淚直滴下來,報紙被潤溼了。方丹的嘴嚅動著:“樹白,是樹白……”
林達海簡略地告訴方丹他們在鄉公所見到並作了關照的情況。
“謝謝,謝謝你們。”方丹把捂著嘴巴的手絹移開,一迭聲地說。
白蕙看到方丹這樣子,想起她同樹白的關係,心中老大不忍。她朝林達海投去一個詢問的目光:“那些事,今天還問嗎?”
“問,今天正是好機會!”林達海的眼色顯示,並且他隨即向方丹說:“丁太太,死者已矣,望你節哀。但有一件事,是跟生者有關的,請看在樹白的份上,如實地告訴我們。”
“什麼事?”方丹捏著手絹的手微微發抖。
林達海指一指白蕙:“還是由白小姐說吧。”
於是白蕙聲音不高但非常清晰地問道:“丁太太,方樹白是西平的父親嗎?”
方丹猛地一顫,噙著眼淚的雙眼突然睜圓,發出逼人的光:“這,我有必要回答嗎?”
“你應該回答。因為這不是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