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大軍才回朝,當夜為眾武官接風洗塵依次封賞的時候,柳國公沒有出席。柳清棠看似淡然自若的熬了一晚上,第二日就喬裝出宮回了柳府。

柳清棠到的時候,柳家爹爹正在書齋裡寫字。柳清棠本是滿心的焦躁不安,這會兒坐在一邊看著父親寫了一幅字,心情不自覺地就平靜了下來,等柳家爹爹收了筆,洗了手坐到她對面,柳清棠已經能語氣平靜的開口道:“是他做的?”

柳紹棣在戰場上一身殺氣讓人不敢直視,回到家中就徹底收斂,此時聽到女兒的問話,竟然還顯出一些疲憊來。若說他當初聽到女兒說得那番話心底還有一分遲疑僥倖,此刻便全都沒有了。他沉默了一會兒,點了點頭。

“是他。”在最後那場戰爭勝利後,趁著亂向他射出一箭的人,正是女兒與他說過的皇帝外孫埋在柳家軍裡的人。他早就聽女兒說起,卻還是執意要把那人放在柳家軍裡,也是存著一點僥倖,想著看著長大的那孩子不會真的想要殺他,想來還是他太過心軟。說來好笑,他這一輩子在戰場上殺了無數人,屍山血海裡走出來,從來鐵石心腸,唯一的心軟給了親人和愛人,現在卻被親外孫傷了個徹底。

然而讓他最難受的卻是面前這個女兒,他實在太心疼這個女兒,回來的路上就一直在想著,若是她知道了這個訊息恐怕又得心傷一次。她對淮旭……皇帝的愛護比他只多不少,如今這樣的情況,恐怕心裡更是傷心。現在回想起去年她說起的那些話,一字一句都是血淚,直到現在他才體會到一二。鐵骨錚錚的柳國公心裡說不出的澀然,這種時候他也只是個平凡的父親而已。

“清棠,你……”

“父親不用擔憂,我早就知曉蕭淮旭是個什麼樣的人,該難受的上輩子已經難受完了。”柳清棠笑的毫無溫度,眼裡一片晦暗不明。只一會兒她又恢復了常態道:“父親,既然外面的訊息都說你瘦了重傷,那你就趁這個機會淡出朝堂吧,留在家中好好將養身子。”

“我不會讓女兒兒子涉險,自己卻什麼都不做。”柳國公沉聲道。

柳清棠笑笑挽住了他的手臂,“父親,女兒長大了,哥哥也是,我們不能永遠在你的庇護下,這些事應當由我們來做。我知曉父親的心意,但是,我和哥哥商量了,我們都不願意讓你摻合進這種,再如何說都是大逆不道的事,請父親一定答應女兒。只要父親保重自己,我和哥哥就什麼顧慮都沒有了。”

出門準備回宮的時候,柳清棠看到了哥哥站在院子裡不知道想了些什麼,眉間緊鎖很是憂愁的樣子。

“哥,在想什麼?”

柳清榕回過頭來,看見妹妹便笑了,“沒事。”

“有事就說,笑什麼笑!”柳清棠一拳捶上他的腰。

“哎呀好痛!”柳清榕配合的捂住腰,仍然是笑嘻嘻的什麼都沒說。

這就表示他真的不會說了,再問也不會透露一個字。柳清棠明白這一點也就不再問,反正到時候他會自己說,便轉而道:“我聽說是席藍救了父親一命,我不好親自見他,你替我好好探望人家,救命之恩不能馬虎,日後你要對他客客氣氣的,別像以前那樣總抓著人家不放找人家麻煩,欺負個孩子也就你好意思。”

聽她說起席藍,柳清榕有一瞬間不自在,但是很快又恢復了笑容滿面,連聲答應著,保證不再小心眼的欺負那冷冰冰的小子。

柳清棠心裡想著另一件事,心思有些飄忽便沒注意他這一點異樣。倒是柳清榕看出來她神思不屬,好奇的詢問道:“怎麼,父親不是沒事了,你還在煩惱些什麼,莫不是秦束惹你生氣了?”

“秦束好得很!”柳清棠又用手搗了他一下,然後皺皺眉低聲道:“哥,我想託你給我找人。”

“找一個和我面容有些相似的女子,只是也不需要太